然而,演出结束,安筠的男友怀抱一束红玫瑰陪着她一起出来谢幕。
萧建豪捂着脸走了。泰山压顶不弯腰、谈笑用兵镇定自若的萧总,用手捂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这个细节只有墨惜注意到了,因为其他人都在惊叹安筠那金发碧眼的男友就像当年的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大家都在感慨那金童玉女的两个人站在镶着钻石的白色贝森朵芙古董钢琴前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墨惜留意到萧建豪的背影。他转身走了,故作潇洒地走了,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他依旧丢不开那个小钢琴,仿佛有个精灵把他的魂魄锁在了回忆里头,他永远无法从那个美好的梦中醒过来。
人啊,要戴多坚硬的面具才能藏起内心的柔软?
墨惜翘着兰花指在小钢琴上叮叮咚咚弹了几个音符出来,连在一起就是一句歌词:“我要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
萧建豪用一把尺子假模假式地敲她的手指,让她别再乱弹琴。“谁能是谁的天使啊,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没有王子,没有灰姑娘。”
没有灰姑娘。对的,没有灰姑娘。墨惜傻笑。
萧建豪龇牙一乐。“别净顾着说我呀,你是不是也该落实一下个人问题?我是男人,我不怕老,越老越值钱。你是女孩子,不一样,趁着年华大好,麻利儿嫁一金龟婿吧。据说现在流行理工男,咱公司里盛产这个呀。我可是听说了,好几个单身工程师都盯上你了,要不是传言你是我的‘小情人’,他们估计要把你分而食之!”
“去你的,为老不尊啊你!”墨惜笑着抄起一个圆规作势要扎他。
“说真的,墨惜,”萧建豪收敛笑容,换上严肃的神情,“那年章轲风受伤差点儿死在医院里,我给你打电话,我以为你会回心转意的。”
墨惜的笑容登时僵住。是的,她要回心转意的,她恨不得一秒钟之内就回来。她那样急切地要回到他的身边,要把死神从他身边赶走,却把亲爱的妈妈推到了死神的怀抱。直到现在,午夜梦回,她还能听到载重卡车紧急刹车的声音,还能听到数吨重的钢铁怪物嘶吼着撞击肉体发出的闷响,她还记得煤渣和粉尘遍布的肮脏的柏油路上,美丽的妈妈倒在血泊中……
但是,她不能说。面对恩重如山的兄长、老板萧建豪,也不能说。她自己酿下的苦酒,只能独自咽下去。
“若是他气数已尽,我回来也没用。”墨惜用尽所有的力气挤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我没回来,他不是也熬过来了吗?人总是要说再见的,这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过下去。他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听说从头到脚都是名牌,开的车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我看未必。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眼光看,章轲风是有心事。那次他活过来,整个人都变了。他好不容易才当上特种兵,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却退伍了。他接手他爸的煤矿生意,还做房地产买豪车什么的,好像都是在赌气……”
当年他多迷恋部队呀,那身绿军装简直就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他立志要做“兵王”、“军神”,一辈子不离开军营,无论如何都不肯染指他父亲的生意,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世人诅咒的“煤老板”、“大地主”、“无良开发商”。
“我八卦一句,你跟项勇相处得怎么样?有可能吗?”萧建豪龇牙坏笑,“项家老三可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还没听说过他对哪个姑娘穷追猛打。你发桃花啦!”
“晕!”墨惜喷茶,“老大,不带这样的,开玩笑你也不开得靠谱点儿。我能跟他怎么样,他都结婚的人了。”
“开什么玩笑,项小三可是最货真价实的八星八箭的钻石男。”
墨惜更晕了,她明明记得有一次他给她打电话,说着说着就说不聊了我媳妇来了。
萧建豪大笑:“我晚上约了项勇的媳妇吃饭,你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