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晕车,晕血,晕高。她觉着头晕,窒息,下一秒就要死过去。她下意识地要闪躲,却是来不及,被他探身上来深深吻住。她顾不上手背疼痛,两只手使出最大力气去推他,却推不动,就好似一株蒲草要抵抗一块磐石。她一着急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他才放了手。
“项勇,好女孩很多。你不一定非得爱我。”
一句话,引爆了一个核弹头。
“虞墨惜,你就给我装吧你!我他妈真是脑子有病,为什么非得爱你?”
项勇摔门而去的声音震得小屋子里的窗子嗡嗡作响,纵使她的故乡曾经被地震夷为平地,纵使她在家乡的那些岁月里也经历过大大小小有惊无险的地震,这样的震撼也着实让她心惊胆战了一把。门锁半夜里被项勇踢坏了,门被大力地带上之后又自己弹了回来,吱嘎一声门户大开,她几乎能够听见没有等电梯的项勇咚咚咚在楼梯间一溜烟跑下去的脚步声。
他爱她吗?
他说,他一直爱她。
但是他也说过,就算要找红颜知己也轮不着她虞墨惜这样的。
这是项勇亲口说的。
还得从他们刚刚认识时,咏祥地产那个仿古度假村的图纸说起。
自从甲方提出要改图纸,那头的负责人就三天两头地打电话给墨惜催进度。墨惜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不能发牢骚,还得安抚团队成员齐心协力为甲方做事——看在工资的薄面上啊。最无奈之处在于,忙了好多天,修改了一番,甲方仍旧对图纸不满意。非但如此,他们对从前定下来的图纸又有了新的意见。说是小修小补,可真要改起来比重新设计还要难。负责景观的“谢耳朵”完全没了CS战场上轻伤不下火线的豪情,再也不唱“熊熊火光照亮我”,狠狠丢下手里的尺子就两眼喷火地告假回家。另外一位朋克风的才子则高唱:“死了都要改,不改到飙尿不痛快,笔会损害,图会掩埋,计算机还在——死了都要改,不日夜颠倒不痛快,改到最后还得改,改到变态才精彩——”
墨惜急得牙疼,只好亲自跑去咏祥地产跟负责人当面交涉。那人非常蛮横,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墨惜恨得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正发愁的时候,项勇出现了。
CBD商务写字楼里,他牵着他的爱犬快点儿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谁让楼是他家的呢。他看到墨惜那副灰头土脸的神情,没多说话,倒是快点儿很亲近墨惜,蹿过去在她腿上又是抱又是啃的。见此光景,那负责人立刻变了态度,对快点儿和项勇都是恭敬的样子,小心翼翼打招呼:“项总来啦!”项勇在咏祥地产的职位是“海外开发部总经理”,任他家生意再大,还不至于到海外开发地皮去,纯粹是个虚衔罢了,却也赚得一个“总”的头衔。墨惜看了出变脸的好戏,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能憋着。项勇没理他,冲墨惜淡淡说了句:“我送你回公司吧。”
没过几天,咏祥的负责人来电话说,图纸不用改了。设计团队就差把虞墨惜举起来往天上抛了。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她的功劳,八成是项勇替她说了话。她就打电话谢他。他唱了红脸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声音懒懒地说:“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吧,改天还我!”
又是欠债。墨惜好苦闷。好在她太忙,没工夫苦闷。一转眼几天过去,她就要淡忘了这事,项勇却一大早打电话给她:“再不还债可就利滚利了啊?我决定今天让你还债,陪我出去玩吧。我在你们楼下。”
“不是吧!”虞墨惜刚刚打了卡进了办公室,手捧一杯浓茶盯着桌子上搭了一半的模型,“你以为大家都像你大地主有余粮收租啊,我们可是上班族,要考勤,要拿工资付房租的。”
“你跟萧建豪说一声,就说出去帮我做项目,他敢扣你工资我就扣他设计费。”慵懒的腔调,却总是带着要挟的意味。
“别,我怕了你,你等我我马上下去。”
“呵呵,不急,不急,”他声音竟有几分温柔,“我一直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