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升堂迎来了新的一天。一大早,文艳对着镜子,精心地描着那对柳叶眉,又在粉脸上扑了一层粉,再将头发放下又隆起,隆起又放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镜中的她,精致的五官,尤其那对唇,犹如三月里的桃花,看了让人忍不住吻上去。看着镜中的自己,唉,文艳叹了口气,将镜子拂倒在梳妆台上,趴在桌子上,抽泣起来。袁公子,已经很久没来了。自荣升堂开张那天到现在,袁公子还未来看过文艳。
文艳自怨自艾心里默想,也难怪,袁公子贵为总统府的少爷,平时,国事家事肯定很忙吧,这不来也情有可原,可最起码也得托人打声招呼吧。自打遁入青楼以来,这世上哪种男人我没看过?可是唯独袁公子对自己真情实意,可这美梦还刚开始做,就似乎要成泡影了,可能自己压根就没有做袁家儿媳的命吧。
想到这里,文艳泪如泉涌。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文艳慌忙用手帕擦干了眼泪。“谁啊?”
“我,春姨。”
对春姨,文艳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恨春姨,因为自己的自由全部都被春姨掌控在手上;但是另一方面,她又离不开春姨。文艳自打被人骗入青楼之后,就如飘零浮萍,几经转手,现在在荣升堂安了家。虽说在这里也举目无亲,但春姨待她不薄,给了她最好的礼遇。当然,文艳也清楚地知道,这全是因为倚仗袁公子的缘故。听到是春姨在敲门,文艳前去开了门。
“哟,怎么眼圈这么黑啊?哭过啦?这临近春节的,最好还
是别哭哭啼啼的,干我们这行,就得整天笑着脸对人,知道不?”“嗯,知道了,春姨。”“袁公子也有一个半月没来了吧。嗨,别急,哪天我让章老
板去打听打听,年关将至,可能袁公子最近忙吧。”春姨说。“可能吧,春姨。”文艳似答非答,一脸愁容。“嗨,看你愁眉苦脸的,楼下赵老板来了,他指定点你的名呢。
乖,快去啦!”“哪个赵老板啊?”文艳疑惑地问。“就是那个徽商,做茶叶生意的赵老板啊,人家慕名而来,
好歹也给点面子吧,别让人家久等了。”“春姨,文艳今天真的没有心情,还请春姨见谅。”“你这姑娘,真是,让你陪赵老板喝喝茶,又没有让你卖床铺,
就一个小时;再说,赵老板也是我们荣升堂的常客,总要对人家有个交代吧。别为难春姨了,乖,快去啊!”“春姨,我说过了,我今天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你还是让苹香去吧。”文艳一脸不悦地说。“苹香还没有挂牌呢,你看你这孩子,咋那么不懂事呢。这年头,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用钱啊?你的那套房间,光电费每
个月就要一百元。这钱哪里来啊,春姨养这个家,不容易啊!”
“春姨,文艳有自知自明,不要再逼文艳了,文艳今天就想在房里呆着,哪儿也不去……”
“好吧,你翅膀硬了,竟然春姨的话也敢不听了。我告诉你文艳,别以为袁公子看上你,你就可以……”
春姨说到这里,赶紧将吐出的话又吞了回去,心想现在还不能得罪这丫头,毕竟人家恩客爷的来头不小啊。荣升堂往后还得靠这些有头有脸的大爷常来,现在与文艳关系搞僵了,以后这棵摇钱树飞了,岂不是人财两空?这丫头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呢。
想到这里,春姨咳了两声,又说:“既然文艳姑娘没这心思,也就别勉强了。今天外面天气好,不如开开心心地出去置办年货吧,买身新衣服,再买些脂粉、口红、香水,漂漂亮亮地过个年。现在就去吧,呵呵……”
“春姨真的肯放我假?那赵老板怎么办啊?”
“嗨,这还不容易,我去应付。想当年,你春姨可是这方圆百里的头牌红姑娘呢,名气超过赛金花。你就赶紧去吧,家里有春姨呢,早点回来哦。”
“春姨,我可以和苹香一起去吗?”文艳面露难色。春姨想了想说:“去吧,一起去吧,带上苹香,别太晚咯,回家别走错人家。哦,对了,顺便帮春姨带一盒嫣红回来。”“哎,知道了,我这就准备一下。”文艳听到今天可以出去逛街,立刻来了精神,一扫先前的忧伤。
李苹香比文艳小两岁,年芳十八,由于家境贫困,自幼就被家人卖到青楼。从小就在这脂粉堆里,摸爬滚打,渐渐地,女大十八变,苹香也出落得有模有样,不算是最漂亮的,却也清秀可爱。以前,她只是春姨的贴身丫鬟,只因岁数还小,春姨也没让她破身,直到春姨自己成了荣升堂的领家,就将苹香也带了过来。可是,苹香心里明白,自己迟早是要开了那个元宝的。听文艳说,一起去街市逛逛,苹香也来了精神,穿起了那套平时不舍得穿的水绿对襟修身长衫,长至膝盖,还特地带上了耳环,抹了点粉色口红,和春姨打了声招呼,就随文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