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林后天去西宁,”陈锁说,“你明天晚上从我这里走,十八公里外有一个峡谷,你在十八公里的里程碑那儿等他。”
“谢谢你。我以后会报答你的。”方以民说。
陈锁苦笑着,给方以民准备了两张玉米面饼,这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食物了。他的妻子在床上清醒了一会儿,为方以民的离开感到高兴。
“王石林明天一个人?他车上有别人吗?”方以民问道。
“他没有说。”
方以民仍然指望着能够再见沈倩一面。但他知道希望太渺茫了。如果沈倩跟着王石林,无疑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王石林不会这么干的。
如果他到了北京,就能够洗去身上的冤屈,还有可能和沈倩结婚,把她带走,否则,这辈子就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她了。他的心里感到一阵疼痛,不愿再去想。
他在屋里小睡了一会儿。朦胧中,沈倩走进了屋,他想和她说话却发不了声,他试图挣扎着坐起来却浑身无力,他知道那只是梦境罢了。就在这时,他听见外间有一个男人在说话,不是陈锁,而是另一个人。他听出来了,是陈锁的儿子陈刚。
陈刚二十岁出头,身材魁梧,比方以民高了半个头,两道眉毛之间的空当很宽,眼睛不大。他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这也是方以民来这儿后,第一次听见陈刚的声音。然而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陈刚正在说的话。
“我们应该把他交出去。”陈刚说。
方以民的心怦怦地跳着,但他装作睡着了,听着屋外说话。
“不行,不能交,他以前对我们很好,这样做违背良心。”陈锁回答。
“我们把他交出去,能拿十块钱。”
“我知道你要钱干什么,你想拿了钱就跑。你这个败家子一分钱也不会给我们留下。”
方以民感到有一只手在碰自己的脸颊,睁开眼,竟然是何玉兰。女人显然听到了屋外儿子和丈夫的对话,她挣扎着爬起来,把方以民弄醒,为的是让他听到,有所防备。
在外面,父子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小声点,”儿子威胁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想把里面的人吵醒。如果他醒了,我立马就出去喊。”
“你要是敢喊,就再也别认我这个爹了。”陈锁威胁说。
“我的亲爹,你想想吧,如果他被抓住,一审问这些天在哪里,他就会把你供出来的。除了把他交出去,你没法洗白自己了。再说,那可是钱啊,谁不要钱,真是白活了!”
“可老天爷不让你这么干。”
“这话你可别在外边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老天爷。”儿子冷笑着说。
方以民听见陈刚想往外走,陈锁试图拉住儿子,不让他出去。屋外传来了椅子翻倒的声音。方以民起身冲到外间,趁两人还在打架的工夫,关上门,插上,回头望着父子俩。两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终于住了手。
“你醒了。”陈刚笑着说。
他把父亲推到另一张没有翻倒的椅子上坐下。他知道方以民无法逃脱,因此并不急于喊帮手。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就算我被抓到,也不会说在你们这儿住过。”方以民哀求道。
“那不管用,就算你现在保证不说,等进去了一挨揍,就是另一回事儿了。”陈刚说。
“我不会的。”
“别说了。有一个办法看你依不依,魏伟不是开价十块钱抓你吗?我也不跟你多要,你只要给我二十块钱,我就放你走。”
“可我哪儿有钱?”方以民哀求说。
“没钱就对不起了。”陈刚说完,向着门走去,企图拉开门闩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