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点坚持也让我逐渐明白了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大学时,我读《在路上》,看到迪安问萨尔:“你一辈子不干预别人的愿望……别人也不来打扰你,你自顾自,独行其是……你的道路是什么,老兄?—乖孩子的路,疯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荡子的路,任何路。那是一条在任何地方、给任何人走的任何道路。到底在什么地方,给什么人,怎么走呢?”
我问我自己,如果我是萨尔该如何选择。我的前半生似乎走的是一条乖孩子的路。我循规蹈矩地读书,从小学读到了硕士,都是不错的学校,中间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折,也没有太大的惊喜,也许那之后我会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然后成家、有一个孩子,直到平静的终老。但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直到有一天,在面对高速公路收费员时,一个念头突然从我脑子中蹿出来:天呀,这简直是全世界最无聊的工作。我无法想象终日待在一个狭小空间,面对一个个毫无生气的面孔,做着重复的动作。
我希望得到的答案无比清晰地出现了。
我真正渴望的是像迪安那样的生活:即使颠沛流离,依然有着生命的激情,永不停歇,而不是当我有一天在面对死亡时,回忆自己的一生,全部是苍白无聊的人生。
我渴望燃烧,哪怕这要付出代价。
一本杂志曾经采访我,当我向采访的编辑讲述我的工作经历时,那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太刺激了。”
没想到在外人的眼中,我的工作可以被冠以这样一个形容词,但那种感觉我能体会。
记得在舟曲,我和周庆元、赵玮三个人不得不住在一张帐篷里,深夜完成工作后,大家挤在一起看赵玮电脑里的电影;从舟曲县政府大楼返回驻地的那天,我们背着大包小包,在路上拦到一辆运送垃圾的卡车,在颠簸的车上任头发被风吹起来,精神饱满地和路上的人们打招呼。在山西洪洞,我和周铭吉完成工作已经到夜晚,唐老在路上找到一间小店,早早点了酸汤水饺和炒藕片候着我们。我夹起一筷子藕片,再夹上一个冒着热气的饺子,一口咬下去,真香。玉树时,我面向天葬台,仰头看着飞翔在天空的雄鹰,心中充满了敬畏。
真奇怪,那些苦的、累的现在都不记得了,留在我记忆中的全都是些美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