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曲径深处,我独自转身,但见天边,冷月如钩。
而屋檐之上,玉钩之下,一个人影白衣胜雪,见我回身,他擎着手中的酒坛朝我的方向微举示意。
我微笑,“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在这屋檐上做什么?”
他足尖轻点,眨眼的工夫便已稳稳地站在我面前,笑道:“走,我带你骑马去,过了今日,不知要待何时才有机会。”
我心泛暖意,笑着把手交到他伸出的掌心中,此人乃我最小的弟弟?慕容潋。
“先去琴房取筝。”我笑着微语。
他点头,握着我的手就势一带,轻轻托住我的腰,足尖发力,便凌空跃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到了我们平日里常去的山谷。
此刻,月朗风轻,我与潋并坐于林间,看马儿悠然自得地在一旁漫步。
他打开酒坛,自己先饮了一口,然后递与我,一笑道:“欧阳伯伯果不欺我,的确是域魄酒,我记得你曾说过,离家失散时最爱此酒的清冽冷香,所以特意托人寻来。”
我接过,就着酒坛浅酌了一口,大婚前日,新嫁娘按例是不得出闺阁,不能见任何男子的,纵然父兄亲人也是不行。思及此,我不由得微微一笑,“若是母亲知道我同你这般胡闹,必然要怪罪于我。”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若你像他人一样拘泥于什么狗屁礼法,我又怎么会带你到这儿。”
我看着他,我最小的弟弟,已然出落成一个俊朗异常的磊落男子,再过几年,谈笑间将不知会虏去多少女儿家的玲珑心思,可是,他骨子里的不羁,却也一直是为父母所头痛的。
潋自小聪明异常,父亲本意是想让他入朝为官的,可他偏偏不喜官场上的繁文缛节,整日出入于羽林军中,倒是深得大将军欧阳钊的喜爱。
那些兵法布阵、行军打仗的本事他学到多少,我暂且不知,可是这般挺拔矫健的身手,以及坦荡磊落的个性,却无疑是其余几个兄弟所不及的。
“二姐,明日苏先生可会来?”潋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垂眸,右手却不自觉地抚上左臂,单薄的绫绡之下,凤凰浴火,振翅欲飞。曾经,有人用炼金朱砂,亲自替我细细描摹,一笔一画,低语温言。
炼金朱砂色泽鲜亮,且历久不褪,因此极为难求。那时的我,因坠崖的伤势尚未痊愈,眼睛仍不能视物,只知他在替我遮掩臂上无法褪去的疤痕。
“绘的是什么?”我问。
他回答道:“凤凰集香木自焚,复从烈火中更生。清儿,自此便是你全新的人生。”
他带我游历天下名山大川,教我识得星象医理,海棠花树下,漫天金针飞舞如花雨。
他为我创了套棠花针,一招一式,执手提点。只因我坠崖后身子大为受损,虽几经调理,却已不再适合习武。而他说,这世间,唯一能真正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他教给我自保的能力。
“二姐?”
前尘往事种种尽如烟,而潋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我的回忆,看他不解地扬眉,我方才收敛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思绪,淡淡一笑,“不会。”
潋的眉目间浮现出了些许向往与惋惜之色:“真是可惜,邪医谷主苏修缅,我原想见识见识这个传奇人物的。当初若知道是苏先生救的你,我便随他们亲自接你去了。”
我还不来及开口,他已经释然一笑道:“会有机会的,待明日,我名扬天下,自能与他论剑眉山。”
此言之下,他的眉目间尽是说不出的英姿俊朗、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