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缄默不语,只是深深看她,而与我对视良久后,她终是自嘲般地笑起来,“罢了罢了,看来今日我不把一切向你说清楚,你是不会信我的。姐姐,你可还记得我与太子的这场姻缘从何而起?”
我未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面回想,一面应道:“听母亲说,你与太子是在去年上元赏灯的时候意外遇上的,彼此一见倾心。”
她笑了起来,似是带着追忆,声音里却藏着凄楚,“是上元赏灯节没错,可是我遇上的那个人却不是南承冕,而是三殿下。”
我心内蓦然一震,惊痛交加地看向她,而滟儿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神色一般,继续哀凉地笑着开了口,“我看中一个宫灯,却猜不出它的灯谜,恰好他路过,连思索都不用,轻而易举地就替我赢下那盏令无数人艳羡的宫灯……”
她的声音如同梦境一般,听起来是那么不真实,“我知道他是当朝三殿下,他却不知道我是谁,笑着将宫灯递给我转身便走。那时的我,就如同着了魔一般,也顾不得羞涩礼法,追上前去便同他说:‘待殿下来日到我慕容相府,滟儿必然亲自谢过殿下的赠灯之情’。”
我心内痛楚难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父亲大寿,指婚的恩旨也下来了,你不会知道我那时有多开心……细细梳妆,换上最美丽的衣裙,在寿席上吹笛献舞,外人皆道慕容小姐才情过人、孝感动天,却不知,我为的,不过是他在座而已。”
从她的叙述之中,我隐约能猜透事情的起承转折,却仍是下意识地在抗拒,我看着妹妹那清冷如月的容颜,微带颤抖地问出了口:“那为什么还会有逃婚一事?”
滟儿笑了起来,却让人觉得凄凉,“二姐,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就如同当时的我一样。母亲常说,我太心高气傲,这种锋芒毕露的性子,终有一天是要吃亏的,从前我不以为然,可现如今,却不得不信。”
她继续笑着,眼中却是冷漠一片,“父亲的寿宴上,既是请了三殿下,又如何会遗漏了太子?是我作茧自缚,那一曲笛音,那一段舞蹈,没有打动我所爱之人的心,却引起了东宫的兴致。”
我想起了不久前的中秋赏月宴上,滟儿一身素衣,清冷美丽,如同月中的仙子,笛音亦宛若天籁。而她刻意而为的那场表演,我虽未能亲眼看到,却不难想象,该是何等的惊尘绝艳。怪不得那一曲“惊鸿”她吹奏得那么好,原来,百转千折、耗尽心血的苦练都是为了他!
“不知道南承冕是怎么跟我的父母说的,我只记得母亲那时的眼泪和哀求,我慕容家虽然势大,毕竟是臣子,这些王孙贵胄,得罪不起。纵然有皇上赐婚做借口,可毕竟驳了太子的意,日后境遇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滟儿转目看向我,凄然笑道:“所以,既然婚旨上并未言明是将哪一位慕容小姐指婚与三殿下,不如就让姐姐嫁入王府,我入东宫,这样才更两全其美。”
我看着她,克制住心内蔓延的寒意,问出了声,“母亲是这样同你说的?而你也同意了?”
滟儿摇了摇头,“太子的意思压在那里,父母亲亦是无能为力。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母亲一直不停地流泪,我知道她亦是心疼我,可是,她对我说,我是慕容家的女儿,注定是要为家族利益牺牲的。我能理解他们的苦衷和不得已,却没有办法做到一点儿都不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