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隐约的声音传入我昏昏沉沉的意识,那声音很熟悉,带着外现的怒意,继续不依不饶地响起——
“南承曜,你是故意留我姐姐做饵,诱出董老贼的,是不是?”
“若非殿下有把握可以救出王妃,断不会这样做的。”另一个清静的声音响起,似乎是秦昭。
“有把握?我姐姐差点儿就死于董老贼的刀下了!我慕容家捧在掌心爱惜的女儿,为了你三殿下,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来到漠北,临阵清唱助你攻城,三殿下,而你却给了她什么?大婚之夜你让她独守空闺,就连归宁也让她孤身一人,到了如今,你又让她满身带伤,躺在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我努力地睁开眼睫,想要撑起身子,却终未如愿,身上的伤已然得到了很好的护理,然而我整个人却如同散架一般绵软无力,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开口,嗓音微弱沙哑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还是让门外的人立刻便有了动作,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向我房里奔来。
最先推门进来的是潋,他面上带着掩不住的惊喜和关切,一把握了我的手开口道:“二姐,你可算醒了!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手心伤处,被他骤然握住,疼痛便顷刻间袭来,我却极力压抑下自己的轻颤,对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却适时地伸来,南承曜在床头坐下,扶我起身靠在他怀中,又不着痕迹地握着我的手腕,将我受伤的手轻轻带了出来。
虽然他做得很自然,但潋是何等聪明之人,先前由于太过欢喜忘了情,此刻一怔之后,立时反应了过来,遂神情一下子自责焦急起来,“姐,我方才是不是弄疼你了,你没事吧?”
我的喉咙干涩疼痛,开不了口,于是依旧勉强牵起唇角对他摇了摇头。
南承曜自案上取了水杯亲自喂我,由于太长时间滴水未沾,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此时双唇触到温水,我有些贪婪地一饮而尽,如饮琼浆玉液一般。
一连饮了三杯,方才觉得喉咙的疼痛缓和了些,抬眼,却看见潋已经别过脸去,似是不忍再看的样子。我这才感觉到,南承曜揽在我腰际的左臂,亦是微微发紧,但他依旧什么话也没说,用空余的右手再斟满一杯温水,送到我的唇边。虽然嗓子仍旧不舒服,我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谢殿下,臣妾觉得好多了。”
他静静看我,终是什么也没说,抬手替我理了理鬓间凌乱的发。
“殿下,军医到了。”
秦昭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按例,他是不得入内的。
其实严格说来,纵然潋是我的亲弟弟,亦是不能进到我的睡房内间的,可这个小魔王只要脾气一上来,根本就是个谁也劝不住的主,更不会把这些繁文缛节当回事,好在,南承曜也并没有说什么。
待南承曜应了之后,两个随军军医和一个布衣大夫便走了进来,望闻问切,长时间地为我诊疗。
我忽然忆起,自从出了邪医谷,我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当过病人了,但凡身体不舒服,都是自己配药处理,如今这般,竟然有些不适应了。心内这样想着,不由得淡淡笑了下,南承曜伸手抚过我的长发,在我耳边轻语道:“王妃医术高明,只不过‘医者不医己’,让他们看看也无妨,若是方子不对,按你的意思改了便是了。”
我有些窘迫,一来没有料到他竟然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二来自己也没有狂妄到他说的地步,军医当然是医界翘楚,民间也自有卧虎藏龙的高人,我不过是跟在苏修缅身边学了几年,断不敢目空无人。碍于大夫仍在身边,我不好解释什么,所幸南承曜方才的那句话是在我耳边低语的,我只能暗暗祈愿他们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