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妃一面捧着画卷爱不释手,一面笑着赞不绝口,“这诗句之妙暂且不提,就看这字吧,笔力雄浑,苍劲有神,陛下的这一手好字,可真叫臣妾爱煞了!”
南承曜笑着接口道:“父皇年轻时就写得一手好字,现如今运笔于心,越发传神了,只可惜我再怎么去临摹,也练不出那份风骨。”
皇上呵呵一笑,“你小时候没在朕身边,长大后字定型了就不易改了,不过你现在的笔力虽不像朕,却也是自成一派啊。”
庆妃将手中的画卷交给小太监,示意他们捧去让赵漠和欧阳献看,一面笑着对皇上开口道:“三殿下的字臣妾没怎么见过,不过我看啊,这么多皇子当中,字写得最具君父风范的恐怕要属太子了。去年皇上寿宴,太子亲自书写了《孝经》,臣妾看着那字啊,竟是将皇上的笔力学了个七八成去。”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字,是朕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要像些。”
而这边,赵漠看完画卷,不由得随口附和道:“的确,太子殿下的字,是极像皇上的。”
欧阳献笑着捶了他一拳,“你倒说说看,你何时有机会见识了太子殿下的字的?再说了,别说你我,这天下间谁人不知太子殿下的字是千金难求、绝不外传的,你又上哪儿去见?”
赵漠面上一红,急急解释道:“真的!当初我带人查封董府的时候,董狄书房内就挂着幅太子殿下写的字,所以我才知道的……”
“赵漠,休得胡言。”南承曜冷静而不容转圜地出声打断了他,“董狄是谋反罪人,太子殿下的墨宝怎么可能在他府上。”
赵漠的神情倏然一惊,整个人亦僵在那里。
我心里已经明白过来,微微垂下眼睫不做声,只听得天子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你怎么那么肯定,那幅字就是出自太子之手呢?”
赵漠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磕头道:“微臣死罪!”
皇上透过十二旒冕冠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开口,“朕在问你话。”
赵漠咬牙,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然后语带颤音地应道:“微臣只是看到那题字上有太子殿下的印章,所以就以为……微臣死罪!请皇上恕罪!”
“那题字现在哪里?”
赵漠伏地,声音越发地抖了:“董府查抄之物已全数上交刑部,由刑部备案封存,那题字想必也在其中……”
不待他说完,皇上已经一挥衣袖,“来人,即刻便去刑部将董府查抄之物开箱,找出那幅有太子印章的题字带到殿上,仔细着点儿,别张扬出去。”
皇上一声令下,立时便有人应声去了,整个宣政殿重又恢复一片死寂,皇上在玉阶上来回走着,看似心绪不宁。
既然天子一言不发,其余人又怎敢说话,赵漠依旧跪地伏身,一动不动,就连娇花解语的庆妃娘娘亦是静立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没过多久,去刑部取字的太监便捧着卷轴回来了,恭谨地跪地呈上。
皇上停了片刻,方单手拿过那卷轴,自己缓缓打了开来。
卷轴一点儿一点儿地展开,整个殿内鸦雀无声,惟听得到天子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皇上握着卷轴的手因用力而略显颤抖,指节处亦是隐现青白,然而他的面上,却是冷冷笑起,一步一步慢慢走下玉阶,来到南承曜身边,“你看看,这字是不是你大哥写的?”
南承曜的视线在卷轴上停留片刻,然后垂眸应道:“儿臣并不精于书法,请父皇恕儿臣眼拙。”
皇上冷冷一笑,“眼拙?是认不出?还是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