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人告诉他,如果运气好,在海拔两千米以上的高山上,还可以看见或者采到“雪绒花”。
在滑雪场上玩了几天,意犹未尽,但是,他的伙伴与教练都接到了通知,要求他们立即返回,应征入伍。山上滑雪的人所剩无几,再没有与他认识的人,但是冯·施耐德执意不肯离去。剩下他一个人,反而在他心里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的悲凉悲壮之感,一种贵族子弟与生俱来的说不清的孤傲清高令他更加愿意一个人与大山和白云白雪融为一体。
在一个有风有雪的日子,滑雪场担心风雪会越来越大,更担心会引发雪崩,临时关闭了滑雪场。别的来此训练或者游玩的人也陆续离去,真真是到了“千山鸟飞绝,万迹人踪灭”的景况,唯独冯·施耐德来了精神,仗着自己技术高超,他非要在这样的天气中来作“高山上的飞鹰”,因而独自一人来到滑雪场,这才发现滑雪场关闭了。但是他既不甘心,也不沮丧,他寻找到旁边一条天然的“滑道”,看起来似乎比人工开辟的滑雪场更长,也更陡、更曲折,那从未经过人为碾轧的沾有风吹来的沙尘的雪,不是那么白,却更厚,更松软。这便更激起了玩世不恭的年轻人挑战大自然的雄心。他一边穿上滑雪板,一边在脑子里面想象着:等我一个人滑完了,下山见到的第一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定塞给他五个马克,不为别的,就让他听听自己的经历;等回到德国更别提了,一定要叫上几个好朋友,喝着酒对他们吹,他们肯定听得干瞪眼!
他套好滑雪板,像摇摆的企鹅一样蹒跚着寻找一个能够较平稳的抬脚起滑的地方,因为这里不是滑雪场,不可能有人造的“起跑点”。正在这个时候,狂风大作,山林吼啸,大雪漫天,空山恐怖,一向骄傲的冯·施耐德环顾四周,旁无一人,仿佛整个宇宙就只剩下了他、风、雪,还有就是空山一座。他心头掠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释然了,打消了顾虑,玩的就是心跳,一个人更痛快。他索性连滑雪杆也扔到一边,他想着冲高而飞,一去不返,就此下山了。
由于恃勇逞能而兴奋,他并没有选好起跑地点,恰好一阵大风猛然袭来,他差点没有站稳,却干脆随着风势开始下滑。坡陡雪厚,一泻千里,滑雪板激起的雪竟像汹涌的浪花扑打到他的身上,遇到弯道和挡在前面的山石,他便闪转腾挪,一跃而过。要不是怕引起雪崩,他早就兴奋得大喊大叫,让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在空谷幽山中撞击回荡!
山坳里的风向是不断变换的,但他滑得性起,一跃而飞,双脚腾空,却不想落地时落在一个被表面上的大雪遮盖住了的坑窝之上,他一个趔趄,一阵贼风突然打在他没有站稳的身上,他一个前扑跌倒,急速地顺着雪坡闯将下去。
失去了控制的冯·施耐德在以子弹般的速度向山下跌落的瞬间,好像听到一声喊叫,恍惚间见到一个人影在眼前一闪,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苏醒过来,却已是躺在一张暖床上。他迷迷糊糊地费力地想看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就听见一个欣喜的声音:“他醒了,爸妈快来,他醒了!”
冯·施耐德睁开眼,先看到了头顶上的屋顶,是那种“人”字形的木屋顶,他缓慢地转动眼睛,才明白自己置身于全部用圆木搭成的大木屋中间。他循声望去,一张年轻美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