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一直都在,重要的是确保它对你和他人有用
那是1936年的某一天,匈牙利内分泌专家汉斯·塞利往实验室小白鼠身上注射了分离自奶牛卵巢里的荷尔蒙。他希望通过观察发生在这些可怜的啮齿类动物身上的变化,来辨识荷尔蒙的作用。结果对这些笼中之物不太妙,老鼠们染上了出血性溃疡。它们肾上腺肿大,而胸腺、脾和淋巴结——免疫系统的所有部分都缩小了。它们成了一群可怜的病老鼠。
但这真是奶牛荷尔蒙惹的祸吗?塞利继续控制实验,给一些老鼠注射了盐水,另一些注射了分离自奶牛胎盘的荷尔蒙。那些老鼠也表现出了相同的症状。他试了肾和脾的提取物,老鼠们也生病了。他注射的任何东西,都把老鼠弄病了,而且是同样的症状。
最后,塞利灵光一闪:老鼠们生病不是因为被注射的东西,而是注射的过程。被针扎会让老鼠自然地中毒。塞利发现他可以通过让老鼠遭受任何不舒服的体验而制造出同样症状:将其暴露在极热或极寒的环境里,强制其运动不允许休息,用噪声不停骚扰,喂食毒药,甚至对部分抽取其脊髓。48小时内,老鼠们肌肉紧张,消化道溃疡,然后免疫系统失灵。
接着,它们死掉了。
压力科学就是这样诞生的。塞利选择用“压力”一词既指他对老鼠做的事情(今天,我们会说他对老鼠施加了压力),也指它们的身体如何应对(我们称之为压力反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嗯,在开始虐待老鼠这份“崇高”的职业之前,塞利曾经是名医生。那时候,他观察了许多身体没一个好地方的患者。他们被诊断患上了某种疾病,但有其他的症状——没胃口、高烧、疲倦透支——这些症状不是那种疾病的典型表现。他们看起来被拖垮了,毫无斗志。塞利管这叫“生病综合征”。
几年后,塞利开始了实验室研究,染病垂死的老鼠让他想起了以前的病人。大概是,他推测原因,日积月累的生活压力和挫折让身体变得虚弱。从这儿开始,塞利从老鼠实验向人类压力跨出了一大步。他猜测蔓延在人群中的许多情况,从过敏到心脏病,都是他在老鼠身上观察到的过程导致的结果。塞利从老鼠到人类的跨越只是理论性的,不是实验性的。他毕生都在实验室研究动物,但这没阻止他观察人类。随着他逻辑上的跨界,塞利做了个永远改变人类对压力的思考的决定。他选择以远远超越实验室小白鼠研究的方式来定义压力。压力,他声称,是身体对施加在它之上的任何要求的反应。不仅仅是对毒物注射、创伤或残忍实验条件的反应,而是对任何要求行动或调整的事物的反应。通过以这种方式定义压力,塞利为我们现代压力研究奠定了基础。
塞利把他职业生涯后半段都用于传播“压力”这个词,他在全世界巡讲,教其他医生和科学家关于压力的概念。他被视为压力的“教父”并获得10次诺贝尔奖提名。他甚至被指定为(可能是)第一位压力管理的官方教练。一路以来,他的工作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组织的赞助。烟草行业花钱雇他写论文,谈论压力对人体健康的有害性。在该行业的授意下,他甚至在美国国会做证说吸烟是预防压力伤害的好方法。
但塞利真正带给世界的是压力有害这个信念。如果你告诉同事说“这个项目太让我上火了”,或者和配偶抱怨“这个压力要逼死我了”,那么你正在向塞利的小白鼠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