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东西而不将它们语言化，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形状本身就是语言。”

语言在我们的生活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我们的生活，看起来就是一张复杂的相互关联的语言网。语言对我们有极其深远的影响，比如“神”、“民主”、“自由”和“极权主义”。这些词会令人想起熟悉的意象。“妻子”和“丈夫”这些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字眼。但“妻子”这个词，并不是实际上那个活生生的人，还有她所有的复杂性和烦恼。所以语言从来不是实际的事物。当语言变得无比重要，生活和实际的事物反而被忽略了。

“但我无法逃脱词语及其带来的意象。”

你无法将词语和意象分开。词语就是意象。不涉及词语和意象地观察，这才是问题所在。

“那是不可能的，先生。”

恕我直言，你并没有认真地尝试这么做。“不可能”这个词阻挡你去这么做。请不要说可能或者不可能，而只是去做。让我们回到你的问题上：什么是正确的关系？我肯定，当我们理解了关系，你自己就会发现什么是正确的。对你来说，关系意味着什么呢？

“让我想一想。根据环境的不同，它意味着太多东西了，而那取决于各种不同的情境。某一天它是某个特定的反应，而另一天它就有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含义。它是责任、无聊、恼怒、感官反应以及想逃避那一切的渴望。”

这就是你所谓的关系。它是不同程度的感官反应和浪漫的情绪，如果你有这样的倾向——温顺、依恋、孤独、恐惧等等（担忧，而不是实际上的恐惧）。这就是与某个特定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人的所谓的关系。你与你的理想和希望、经验和推论也有关系。这一切就是你以及你与别人的关系。而另一个人也与你相似，尽管他也许从生理上、文化上、外表上与你不同。所以，这难道不意味着你始终以自我为中心，而她也以相似的方式活着？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我开始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请你继续说下去。”

这一点变得清晰起来：实际上关系并不存在。人基本上关注的是他自己，自己的快乐，服从另一个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等等。我们换个方式来说。人类为什么如此自我？无论是有意识地，还是在最隐秘的内心深处，都是自私的，为什么？未被驯养的动物看起来就没有像人类这样自我中心。如果我们要自己去发现什么是正确的关系，我们就必须非常深入地探索这个问题。而不带动机的觉察需要去试验。我们大多数人都发现，很难做到在观察时不带有这种或那种动机。我们能否一起非常客观地审视，无论关系亲密与否，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所有的反应都被记录在大脑中，特别是那些痛苦或者快乐的部分，都被有意识地或者在更深的层面上记录了下来。这种记录从童年开始一直持续到死亡来临，慢慢地建立起每个人自己的一种意象或者画面。如果结婚了或者与别人生活在一起一个月或者一年，就会形成一个关于对方的形象——伤害、激怒、刻薄的话语以及讨好等等，还有感官反应、理性观察、陪伴和温顺等等以及对成就和文化交往的想象。这些东西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意象，它们会在不同的情境下被唤醒。除了身体上实际发生的关系之外，这些意象扭曲或否定了爱、慈悲与智慧之间的一种深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