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和文化的制约，强调我必须争强好胜，教会了我要暴力，甚至鼓励我变得更加暴力。所以，心是暴力的，这就是“现状”。心灵能否摆脱暴力，也就是“现状”，却没有任何思想运动？你明白我的问题吗？我很暴力，于是思想说：“战胜那暴力，控制那暴力，利用那暴力”，因此思想为了自己的目的去鼓励、控制或者塑造那暴力。这就是我们一直所做的事情。所以，思想作为一种运动，不停地对“现状”修改，而“现状”本身也是时间和思想的结果。对吗？那么，思想能否没有任何运动，只剩下“现状”，却没有思想的任何干涉？你看，先生们，我很暴力；我知道暴力是怎么形成的。这非常清楚，它是文化的一部分，被经济形势、教育等等所鼓励。我很暴力，这是“现状”。心能否看着“现状”却没有任何运动？任何运动都是时间。所以，心能否没有思想，也就是没有时间地观察那暴力？

你们至少理解了我的问题吧？我所受的制约说：“运用思想去控制暴力，塑造它、除掉它、反抗它；暴力很丑陋，人类应该要和平。”所以，它提供了所有的理由、辩解和谴责，那些都是思想的运动，而思想是时间，运动是时间。然而，只有一个事实，即这个人是暴力的。至少这点是清楚的。

心能否看着“现状”而没有任何运动？“现状”是暴力。现在，我用了一个词来表示我所说的“暴力”这种感觉，这个词连同它的含义我以前已经使用过了。所以我根据旧有的东西认出了这种感觉。无论我在何时认出一样东西，它必然是陈旧的。所以“现状”是思想的结果。现在，心没有任何活动，也就是不带有时间地面对思想所建立的我称为“暴力”的东西。所以，当不运动遇上思想，也就是时间的运动，会发生什么呢？你们跟上了吗？

你看，先生们，我的儿子死了，我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痛苦不堪，孤独、绝望等等。然后思想过来说：“我必须战胜它。”“现状”是痛苦，而思想的运动是时间。心面对那痛苦时，试图对它做些什么，逃避它，借助招魂术、灵媒或信仰寻求安慰；它经历了所有那些过程，那都是时间即思想的运动。那么，当面对那痛苦却没有任何运动时，会发生什么？你可曾尝试过这么做？如果你试过，你就会发现不运动彻底转变了时间的运动，而我们称为痛苦的东西就是时间。那意味着痛苦根本不会在心灵之上留下任何痕迹，因为不运动没有时间，而时间不可能沾染不属于时间的东西。

所以心灵被文化、被环境、被知识、被经验所制约——这些都是时间的运动，而思想也是时间的运动。所以，思想不可能转变心灵或者使心灵解除制约，就像分析无法做到一样。问题是：心灵能否在没有任何运动的情况下观察制约、教育造就的这个实体？如果你这么做，那么你就会发现所有的控制感、模仿感和顺从感将全部消失。

摘自《会刊》1974年第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