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具独特意味的是,大同境内龙蛇般穿越的外长城,以一条400毫米等降水量线,画出中国半湿润半干旱地区及农牧两大文明的分野——中国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生产生活于此天然分界。
明洪武五年(1372年),受命征虏大将军的徐达,率师北伐,征讨北元(元顺帝由元大都退往蒙古草原,仍以大元皇帝自居,时称北元),安营扎寨大同府。大同煌煌名气与眼前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的景象,在徐达心中反差激起一种神圣使命与责任。他徒步绕大同城走了一圈,又登上城南一壁墙垣,四顾半晌……
月亮升起来了,静静地照在大地上,所有日光下的喧嚣都像一场梦飘散而去。树木不再摇曳,花朵睡得香沉,一窗窗的灯火闭上了眼睛,连狗的叫声也同古典打更声一样,好像都沉没在了唐诗宋词的韵辙里。只有月亮在天上走着,神态安详,闲身静影,仿佛世间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是的,世界从来不乏这样的宁静,仿佛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宁静,是一缕美丽月光,灵巧穿过私密锁钥,荧荧然照亮人性的卧室与抽屉。
回到营帐的徐达,无意赏观朗月静夜,他需要宁静,他就是一片宁静——披衣伏案,勾画一幅修筑大同古城的草图。
大漠孤烟直,塞上旭日红。天亮了,徐达手搭凉棚,望了一眼东升的太阳。塞上端的是高天流云,一望无际。阳光如此干爽纯粹,晶然明灿。你来回走动,哗哗啦啦,仿佛就碰出了金属的响声。
徐达忽然想到了湿漉漉的江南,想到了江南的绵绵梅雨——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想到《大雾垂江赋》里“讶长空之一色,忽大雾之四屯”的句子。
说不清为什么,徐达竟独自笑了起来。徐达的笑声,也像塞上的阳光,洪亮、蓬勃、灿若金石。
《明太祖实录》:洪武五年(1372年)十二月,“筑大同城。”《读史方舆纪要》:大同府城,“洪武五年大将军徐达因土城增筑。万历八年增修,周十三里有奇。”明正德《大同府志》:大同府城,洪武五年,大将徐达,因旧土城南之半增筑。门四:东曰和阳,南曰永泰,西曰清远,北曰武定。上各建楼,角楼四座,敌台楼五十四座,窝铺九十六座……——依唐、辽、金、元旧土城,从城墙南面截起,将原来长方形的大同城,裁成面积3.28平方公里的正方形。地方官员上阵,军队百姓联动。或增其旧制,或破土新筑,官署、知府、民居院落营造一时。
徐达(1332—1385年),明朝开国军事统帅。其以智勇之资,负柱石之任,栉风沐雨,功爵苦辛。“席卷中原,克复大都(今北京)”;“声威所震,直达塞外”。完成了推翻元朝、统一北方的重任,为明王朝开创宏基伟业立下盖世功勋。明朝建立后,朱元璋授之以太傅、中书右丞相,后封魏国公。
徐达统兵克营出奇制胜,筑关修城若有天赋,明代北京城版本,即为徐达所创意构图。
传说在黄帝时代,黄帝部落就在涿鹿建立了都邑,黄帝的第三代继承者颛顼曾到“幽陵”祭祀。“幽陵”即幽州,乃北京城最早称谓。
公元938年,辽太宗升幽州为南京,为四个陪都之一,奠定了其成为国都之基础。公元1234年,忽必烈一把大火烧灭了金王朝,在幽州破土兴建中都城;公元1272年,忽必烈改中都为大都。
公元1368年,徐达奉朱元璋之命,率军攻克元大都,“满城尽带黄金甲”,元大都遂改名为北平府。随即,徐达揭开修城复都的宏大篇章。公元1403年,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夺取帝位,改年号永乐,称北平为北京;永乐四年(1406年),朱棣下诏建北京宫殿,再度大修城垣;永乐十九年(1421年),明成祖朱棣由南京迁都北京。清朝皇都北京二百多年,明代京城原貌依旧,未作大举改动。
北京以京都之尊,辉耀元、明、清三代千百年,其建筑风格以一条中轴线最为昭著。此中轴线将外城、内城、皇城和紫禁城,珍珠般穿连成串。紫禁城即宫城,所谓皇宫,其名取自“紫微”星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