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光线很暗,但他还是看见了那个女人从一个粗大的手掌上面露出的眼睛。那是双美丽的眼睛,像女儿的眼睛,那求助的眼光让他的心像碎了一般。
“你他妈的找死!”面前的男人压低了嗓子说。樊高看见对方眼睛里恐吓、凶狠的光,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想跑。
“你们找死!”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勇气是从哪里来的,但他觉得这很自然,就像他平时看到这种事就下意识地逃跑一样。
太快了,他只是感觉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他的眼角一闪,觉得腹部一凉。“混蛋!”他骂了一声,但耳朵却没有听到声音……
他慌了,非常恐慌。没想到他的事要暴露了,他知道这种事一旦暴露,等待他的至少是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也许连命都要丢了。“没有钱的人和虫子一样”,这是他经常跟人说的话,如今可能要应验在他自己身上了。“真和虫子一样,捻死我还不容易吗?我是个什么东西?是条狗!不,比狗还不如。人都以为狗是最下贱的了,但人,有些人更下贱。我就是其中一个。”他想到这里,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完了!完了!”他跳起来,拿出一瓶酒,是洋酒,他就着瓶嘴喝了一大口。“真好喝!”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辈子也休想喝这种酒,而他现在却能常喝,家里也放满了这种酒。但现在连这酒也要失去了,等待他的至少是回到过去的生活。一想到过去他浑身都战栗起来,回忆比巨大的石头还重,压在他的身上和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种痛苦比死还可怕。“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不回去,坚决不能回去。”他继续喝着酒,脑子里全是抽泣的声音,直到他把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好结实的瓶子,实木地板并没有粉碎它,它转动着身子,飞快地藏到了桌子底下。
“都怪那个混蛋,是他挑唆的。要不是他的话,事情怎么能到如此地步呢?可这小子却没了,就是找到的话又能怎么样呢?一个穷鬼……人不能太贪心了。”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耳边轰鸣着。“不能太贪心了。”说这话的人正是他最尊敬爱戴的人,这个人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他从不违拗,不是不敢,而是心甘情愿无条件地相信。也正是这个人让他有了今天,如果他听话的话,会有更光明的明天,但他没听话,所以落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站起身来,点着一支烟。看!这烟也是最好的,一包就要几十块钱,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可后来抽得顺口,对“红塔山”那种古洛认为的好烟就不屑一顾了。
“不,不行。我不能失去这一切,得想个办法。”他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就是这踱步也是从那个人那儿学来的。他认为有这个姿势就一定会和他的偶像一样能想出好办法来,这一招果然奏效。他想起那人曾说过,如果有什么大事就去找他。“这就是大事了,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他愚钝的头脑这时才弄清楚,他遇到可以毁灭人生的大事了。
“他行,绝对行。来是他让来的,他能解决。”他虽然知道好运是怎么来的,但却不明白其中缘由。“我要打个电话,打个电话。”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了电话机。
但是,他听到的却只是“嘟嘟”的叫声,没人接这个电话——这个能救命的电话。
古洛常说,只要你犯了罪,就是上天入地也能被他抓回来。不过,这不过是夸张的比喻,樊高现在不是在地狱就是在天堂,但古洛却找不到他。又过了几天,姬红雨那边很安静,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姬红雨说,她几乎将被恐吓的事忘了。看样子这个案子只好停止了。古洛已经做好回家的准备,因此心里很烦躁。他不断地吸着烟,吸得嘴里很苦,口干舌燥又让他不断地喝茶。大量的茶水让他胃十分难受,有时会剧烈地绞痛起来,他知道这是胃痉挛。他还在思索着樊高会在什么地方,但答案有无数个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