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编配各体诗,计五言古诗三十三首,乐府七首,七言古诗二十八首,乐府十四首,五言律诗八十首,七言律诗五十首,乐府一首,五言绝句二十九首,乐府八首,七言绝句五十一首,乐府九首,共三百一十首。五言古诗和乐府,七言古诗和乐府,两项总数差不多。五言律诗的数目超出七言律诗和乐府很多;七言绝句和乐府却又超出五言绝句和乐府很多。这不是编者的偏好,是反映着唐代各体诗发展的情形。五言律诗和七言绝句作的多,可选的也就多。这一层下文还要讨论。五、七,古、律、绝的分别都在形式,乐府是题材和作风不同。乐府也等下文再论,先说五、七,古、律、绝的形式。这些又大别为两类:古体诗和近体诗。五、七言古诗属于前者,五、七言律、绝属于后者。所谓形式,包括字数和声调即节奏,律诗再加对偶一项。五言古诗全篇五言句,七言古诗或全篇七言句,或在七言句当中夹着一些长短句。如李白《庐山谣》开端道: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又如他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开端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这些都是七言古诗。五、七古全篇没有一定的句数。古、近体诗都得用韵,通常两句一韵,押在双句末字;有时也可以一句一韵,开端时便多如此。上面引的第一例里“丘”、“楼”、“游”是韵,两句间见;第二例里“留”和“忧”是逐句韵,“忧”和“楼”是隔句韵。古体诗的声调比较近乎语言之自然,七言更其如此,只以读来顺口、听来顺耳为标准。但顺口顺耳跟着训练的不同而有等差,并不是一致的。
近体诗的声调却有一定的规律;五、七言绝句还可以用古体诗的声调,律诗老得跟着规律走。规律的基础在字调的平仄,字调就是平、上、去、入四声,上、去、入都是仄声。五、七言律诗基本的平仄式之一如次:
五律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七律
平平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即使不懂平仄的人也能看出律诗是两组重复、均齐的节奏所构成,每组里又自有对称、重复、变化的地方。节奏本是异中有同,同中有异,律诗的平仄式也不外这个理。即使不懂平仄的人只默诵或朗吟这两个平仄式,也会觉得顺口顺耳;但这种顺口顺耳是音乐性的,跟古体诗不同,正和语言跟音乐不同一样。律诗既有平仄式,就只能有八句,五律是四十字,七律是五十六字——排律不限句数,但本书里没有。绝句的平仄式照律诗减半;七绝照七律的前四句,就是只有一组的节奏。这里所举的平仄式只是最基本的,其中有种种繁复的变化。懂得平仄的自然渐渐便会明白。不懂平仄的,只要多读,熟读,多朗吟,也能欣赏那些声调变化的好处,恰像听戏多的人,不懂板眼,也能分别唱的好坏,不过不大精确就是了。四声中国人人语言中都有,但要辨别某字是某声,却得受过训练才成。从前的训练是对对子跟读四声表,都在幼小的时候。现在高中学生不能辨别四声也就是不懂平仄的,大概有十之八九。他们若愿意懂,不妨试读四声表。这只消从《康熙字典》卷首附载的《等韵切音指南》里选些容易读的四声如“巴把霸捌”“庚梗更格”之类,得闲就练习,也许不难一旦豁然贯通中华书局出版的《学诗入门》里有一个四声表,似乎还容易读出,也可用。律诗还有一项规律,就是中四句得两两对偶,这层也在下文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