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低着头像罪人一般坐在小路对面,小路的表情极为严肃和难看,想想昨天快打爆钱浅的手机也没打通,整个人就气炸了。
“你居然夜不归宿,还不和我说一声!”小路气势十足,今天是周六上午,小路还得赶去加班呢。
“我发誓我打了你电话,可是没通,又发了你短信的,真的!”钱浅一脸犯了错误的心虚样,连手都举起来做保证。
小路翻出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的短信,她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呵呵呵,我得去加班了,回来再拷问你。”小路看见短信的内容就装傻的笑。
“不是要下午才加班的吗,我还有话告诉你呢。”钱浅用力按下起身的小路。
她把一年多前的真相告诉了小路,安净出车祸的具体情况钱浅不知道细微末节,所以把所有该说的一字不差说了出来。小路越听脸色越差,最后双手捂着脸,再也看不清她的痛苦。
“假如当年我不是这么任性……安净一定是恨我的,他出事之后我就消失了,而不是他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他一定恨我的,所以上次连对我说话都不一样。”小路边哭边说,断断续续没有一点逻辑。
“现在都解开误会啦,他对我说他不会恨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钱浅在一旁安慰,怎么会有这样一对相爱的男女,当初什么都不懂就爱了,又什么都不管就分开了,最后什么都不解释又匆匆重逢在人山人海。
可是,真的是匆匆吗,至少这一年多里,他们仍保留着最初的那份爱。
“可是我好后悔,后悔得想去死掉。他出车祸,我还对他说分手……”说着说着,小路已经泣不成声,嘴唇颤得发抖。
“你就是一点都不肯输,明明你们见面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句,至少得找个机会说出当年的事情吧。”钱浅推了推她的肩膀,小路一哭就惊天动地,她看着也难受。
“不是还有你吗?”小路反过手来拍了拍钱浅的手臂,当初错得这么离谱,竟真的没有在重逢时解释这一次。
“呵呵,安净说还要请我吃饭呢,所以我还满乐意为你们服务的。”钱浅调解气氛,小路就这个毛病,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敢出门,她是标准的杏仁眼,眼睛一哭就肿。她走在呼啸的马路上,天空飘浮着松散的云,城市的颜色固有着冬天的灰暗,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媚。一年多里面,不是没有想过主动去联系安净,就算是打去电话把他臭骂一顿也是好的。可是十一位手机号码,所有的冲动聚集起来也抵不过最后一位1键。钱浅说得一点没错,她就是太要强,什么都不肯先低头,所以她的骄傲犯下了这辈子永远也来不及弥补的错误。
她在安净最痛苦最难熬的日子里,只发过去令人绝望的五个字,她真的残忍。
一个下午,钱浅都魂不守舍的盯着电脑看电视,又一部关于相爱、误会、分离、重逢组成的台湾偶像剧。一个宁静的没有大风吹的下午,钱浅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来,关了电脑走到厨房,又走到洗手间,才发现自己在漫无目的的瞎游荡。
最后懒懒的睡个午觉,抱着温暖的棉被,印象里好像许哲玮的怀抱别样暖和。她摇了摇头,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梦,此时梦醒了,她是否就应该失去他了?这样想着,心没来由就痛,她要对自己诚实一点,是真的喜欢上了吧,不然不会一想到失去他就难受。
小路下班已经八点多钟,在工作室待了那么久,裁裁剪剪分明忘了天已黑。沈晴七点半的时候突然有业务,于是留小路一个人下来。小路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思来想去还是得自己找安净面对这一切。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换号码,此时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对方没有设彩铃,响了一声又一声,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小路?”安净没有客套的说你好,没有陌生的问哪位。小路心酸泛到了喉咙,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然而听到那干净的声音,叫她名字的声音,再想说什么都发不出声音。
“小路,是你吗?”安净过了十几秒又确认了一遍,曾在手术台上都熟背背着这个号码,现在倒怀疑起来它是否真实存在。
“我……”小路哽咽,不过一秒她违背自己意愿的问:“你恨我吗?”直白到咄咄逼人。
安净沉默片刻,这句话怎么也想不到从小路口中听到,刚想回答,小路又说:“你还是恨我吧,那么让我好过一点。”
“你在哪里?”安净没有见过小路这样自责过,心还是会痛。两个人分开了将近两年,早以为对她死心,不恨至少也已经不爱。原来,这种欺骗捆绑在每个寂寞的深夜或忙碌的白天,如今答案真实的摆在心脏的中间,那么在乎,真的是不爱吗。
“我,还是不要再见面吧,我根本就不敢再见你。”小路拎着包锁上门,想逃到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想面对安净。
“为什么不敢见我,我又不会吃了你。”小路的小技俩一点都没变改,有一次她逃掉一节选修课硬是让安净陪她去看一场电影,那是一场恐怖片,电影院里人不多,尖叫声却满溢。开始明明她吵着要看鬼片,最后没到最恐怖的情节她已经捂住眼睛和耳朵,死也不敢看下去。嘴里还一个劲的喊:“我根本就不敢看。”
回忆如锋利的匕首,刮开平日里保护得好好的肌肤表面,谁可知里面已经血肉模糊,痛过的人都难忘。真的好残忍,她没去找过安净,安净也没找过小路,就这样断了联系快要两年,两年就是八个季节轮流转换,天热了又冷,数不清他们到底错过了多少美丽的快乐和忧伤。总之,在那段最不堪的岁月里,小路和安净独自承受自以为是的伤痛。两年太长了,他们交往也不过才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里谁都可以先变心,偏偏他们死守着那么一点可怜的过去,谁都舍不得主动丢弃。
“好不容易再遇到,你还要躲着我吗?”安净轻轻的问,脱下伪装的坚强,他也只是一个受过伤害的男人。
“我在车站等车。”小路迎着冷风泪流满面,途中经过的路人都朝她多看了两眼。这样冷的晚上,没人有兴致听谁的故事,一路走一路看,漠不关心。
“你找个最近的地方喝点东西吧,我正好赶过来。”安净关心的说,风景一路倒退,深冬的景象萧瑟得苍白无力,唯有车和行人把整个空白的城市装点的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