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层面是人。人被认为低于“形而上的世界本原”，但要高于我们下边将要说到的自然，处在中间地位。西方很多思想家都表达过这种观念。例如赫拉克利特说，人看猴子很愚蠢，而任何神看人就好像人看猴子一样，也很可笑。这样他就区分了三种价值高下不同的事物——神、人、猴子，人被认为是个中间的东西。亚里士多德也说，世界上的事物，植物根本和人没法相比，而动物当中也只有人可以直立行走，只有人有头脑有理性，是从神那里分来的，与神有相似的地方，其他的动物四条腿走路，没有理性，比人都要低级。他也是把人看成是中间的一个层次。西方人认为，每个人都有一个灵魂，这个观念也是在希腊神话时期就产生了，后来通过希腊哲学就更加强化。这个灵魂是由三个部分组成的，第一是理性，就是逻辑思维能力、认识能力；第二是意志，就是决断能力、将思想付诸行为的能力；第三是欲望，食欲、性欲等等。从这种人的灵魂结构的角度，西方也讲人的价值比神要低，比形而上的世界本原低，但比其他事物高。比如有人讲，人的理性是从神那里分来的，只有人有理性，动物植物都没有理性；动物可以说它有意志、有欲望，但没有理性；植物就连意志也没有。希腊神话中说，世界万物都是神造的，神造任何一个东西都要给它一个长处，否则它就没法生活。比如说造一个动物，让它特别能奔跑，或者让它爪子特别尖利，或者让它牙齿特别坚硬，兔子 老鼠之类的弱小动物非常容易受到欺负，就给它一个多产的能力，使它免于灭种。讲到最后，说人在任何一个器官方面都比不上动物，没有牛的力气大，没有马走得远，没有老虎那么厉害，但神给了人一个独特的东西——理性，这是神把自己的一部分属性分给了他，他因此就比别的动物、植物都高级。在西方的这种宇宙观中，中间这个层次是人，人在神之下，但在自然之上。自然包括地球上所有的自然物，植物、动物、山河大地等各种无机物，也包括星星、月亮、太阳等天体，这点与中国人的观念很不一样，我们后边要讲到，中国人认为天上的东西都很神圣，月亮、太阳比人要高。在西方的思想中，比如在基督教看来，天体并不比人高，上帝创造世界最后创造的人，创造天体还是在前面，天体被看成是一种物质。

第三个层面是自然，处在人之下，它被认为与最高的世界本原联系少，如动物没有理性，植物没有理性也没有意志，无机物连欲望也没有。

西方人的宇宙观，就是这种三个层次的观念，认为宇宙不是一个混沌的整体，而是分三个层次。三个层次价值不同，也就是重要性不同。“形而上的世界本原”是最重要的，人处在中间，比自然高，可以说是自然的主人，是“形而上的世界本原”的奴仆。“形而上的世界本原”通过人来管理世界。

（二）中国的“天人合一”观念

中国的宇宙观特点是“天人合一”。天人关系问题是中国哲学的问题，而“天”具有多重涵义。第一是自然天，也就是今天我们说的天空，我们抬眼一看，上面有天空，天空上有天体，有太阳，有星星，有月亮。第二是主宰天，就是一种住在天上的人格神，比如老百姓说的“老天爷”，中国古代文献讲的“上帝”。中国文献中有“上帝”这个词，基督教在将God翻译成中文时借用了这个词。孔子讲“获罪于天，无可祷也”，承认有这么一个天神似的东西，它主宰着宇宙。第三是秩序天、规则天、规律天，就是一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运动规律。比如对于“天道”可以有一种解释，就是将它视为一种物理上的必然性，而不涉及价值判断。第四是义理天，例如宋代理学家讲“天理”。这种“天”是一种最高的道德原则，一种伦理秩序，是伦理上的正当性、理想性。由于中国人讲的“天”有这样好几重含义，当我们接触到这个概念时就要思考，看它是哪种意义上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