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产证的事办好后,他在她的楼下打电话和她说已办妥。她说谢谢,并请他到曾经的家里坐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一进门,他就发现房子内有不少新感觉,他想她大概也在接受新的人了。
淡淡聊了几句后,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抱出两大包东西,说:“听说你要结婚了,我没什么好送的,这些是给你的孩子准备的,不要嫌它旧,它们对孩子好。”
他不解地拉开其中一包,原来里面装的都是旧衣物改做的小孩的衣服和尿片。虽然很干净,但他还是紧皱眉头,想不到半年过去了,她还是如此,而且,就算他有了孩子,也不至于少了买这些东西的钱。
可是她却一直微笑着,拿出包内的一件件小衣服,一样一样地铺展开来,对他说:“你还记得吗?这件是你2000年穿旧的T恤改的,我们一起在解放路买的那件;这件是2002年你那套洗缩了不再穿的保暖内衣改的,是你们公司发给员工的那件;这些裤腿的紧口,都是旧棉袜腿踝的那一截儿,还有尿片,全是我们用过的旧床单裁的……放心吧,它们都很干净,我先用84消毒液泡过,然后再投了五遍的清水,最后还用沸水煮过,小孩子用的东西,就是要干净得能闻到棉花和阳光的味道才行……”
他不愿再听了,心里虽然有些沉重,但还是假装不屑地随口说:“原来你那天让我带走的就是它们啊,现在还用不上,谢谢你了。”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姑娘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叫她阿姨。她的眼圈红红的,接过孩子说:“不是的,那天我要你回来带走的,是他。”
愧疚顿时穿进他的每一条血管里,他惊讶了足足半分钟,才连同孩子和几包衣服一起抱住。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过,他的记忆仿佛穿越了时光,他记起了孩子身上的每一样衣物,都跟他有关,他的孩子穿过的每件衣服上都有他曾经的体温,可他却残忍地不在他的成长里。
他在这一瞬间懂得了她。她从好好收着第一件旧物起,就从不是因为小气,不是因为穷怕了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她只是借对旧棉那一份固执的爱,来表明她一直都有一颗想和他相濡以沫、越旧越柔软越不舍得丢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