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此刻声音低柔,若极好的陈酒散发出的香气,让人闻之心头酥软。若不是她三年前领教过对方的手段,又刚刚亲眼目睹了控鹤监和他屠戮敌人的血腥场面,只怕都会迷失在这一把奇异迷人的声音里,任他予取予求。这种仅仅凭借容貌、眼神和声音就能控制人意志的人是极为可怕的,更何况对方手上还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和非同常人的心智,这种人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而最不缺的就是多疑。
所以——对于这种人,要么根本就从不为敌,既然已经为敌了,就死磕到底。
秋叶白照样不去看他的脸,只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冷淡地道:“第一,我背后除了我的影子没有任何人,信不信由你;第二,殿下不必再对我用摄魂之术,尤其是您刚才试图在我脖子上开个血口子之后。不然就省下你卖笑的力气,反正一时半会儿你的人也下不来,咱们可以完成三年前没有完成的事。不管谁最后能活着出去,都算公平。”
能这么勾魂摄魄,这位殿下除了容貌之外,身上必然怀有强悍邪术,只要不去看对方的眼就好。
“卖笑”两个字一出,空气里的暧昧感迷离感仿佛瞬间被冻结,随后彻底消散,一股子极阴寒的气息立刻蒸腾起来。
“卖笑——你还真是有胆色!”百里初看着她,眼尾细长上挑的精致眸子眯起来,形成一种妩媚到狰狞的弧度。
秋叶白捡起一根粗大木棍掂了掂,朝他走了过去,微笑:“看来初殿下不卖笑的时候,还是很像个男人的嘛。”
反正都撕破脸了,她一点也不介意在对方的痛脚上多踩几脚。空气里的温度仿佛刹那间降到冰点,百里初没有说话,那占据了眼眸三分之二的漆黑眼瞳盯着秋叶白,眨都不眨,幽深低沉,眼中仿佛笼上一层黑雾,让人不寒而栗。秋叶白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种被某种恐怖而强大的无机质眼瞳盯着的感觉又来了,她警惕而小心地靠近对方,防备着对方的偷袭。
当年交手的时候,她就是掉在他身上,被他那张脸蛊惑了。以至于对方雷霆万钧的一掌朝她天灵盖击下来的时候,她还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或者说直勾勾地盯着他光裸的胸部,傻乎乎地可惜这样的尤物胸前却是一马平川。若不是她的身体被训练得比脑子反应快,只怕今日就不能站在这里。但是百里初忽然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竟是一副全然没看到她手中举起的棍子的模样躺在那里。秋叶白一愣,随后眼底寒光一闪,足尖忽然一点一踢,一颗石头瞬间朝着他胸口天池大穴击出。只等着他闪避的那一刻,她手上的木棍就直接跟上,击碎对方的天灵盖,就算一击未得手,也会重伤对方。
但是没有想到,那颗石子竟然直撞上百里初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精致的面孔上因为剧痛瞬间呈现出扭曲来,随后便再无声息。秋叶白看着他似乎昏过去的样子,微微皱眉。对方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虽然她能看得出,他摔下去受伤了,但是不该会这般不堪一击。秋叶白迟疑了片刻,警惕地慢慢靠近,随后拿起手中的棍子戳了戳对方。这么一戳,百里初没有动静,但是棍子上的木刺就带下来了一片红纱,随后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
她一愣,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眼看到,他肩头那黑色木刺穿刺而出,红纱上凝结了大片血,看样子他的背后还有更多被木刺刺穿的伤口。
确认对方受了重伤,秋叶白松了一口气。她走到百里初的身边蹲下,迟疑了片刻,随后慢慢地翻起他的肩头。果然看见一根粗大的木刺从后肩穿过,比起前面的细长木刺,百里初背后扎进去的几乎就是个木棍,伤口狰狞之极。秋叶白心中庆幸,还好她人品好,没这个变态那么倒霉,掉下来被碎掉的肩舆残骸扎了个对穿。
她想了想,就低头在他身上摸索起来。这位殿下身上应该有些腰牌之类的东西,外头只怕都是他的人马,或者来寻人的羽林卫。她拿了那东西,逃出去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她一边掏摸,一边暗自嘀咕:“啧,看着跟只白斩鸡似的,不想摸起来倒还挺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