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河边开始卸物,云儿和柔嘉两个吃力的地搬着那些沉重的合盖桶子。看守的那个侍卫远远看着,有些还捂住了鼻子,躲到一边自顾自地说起了家常。
云儿惯常来这里洗马桶,所以对周边的环境很熟悉。她指着整条河对露出好奇表情的柔嘉说起了附近的地势及风景,柔嘉用心听着,不时点头,实则是记在了心里。
原来这条河便是南齐西江的一支分流,此时她们所处的位置,正是摄政王府花园的下游一带水域。往上走就是摄政王府水榭,门口有侍卫把守。往下走却是西江的汇流处,沿岸有不少民居宅院。
云儿又道说,中京的有钱人家大都聚居于此,所谓是富贵成邻而居。大户人家大都设有花园水榭,其中风景更加是繁华绮丽。柔嘉这时仔细看去,果然隐隐见得远处是一片烟红柳绿的富贵景象。
柔嘉原本不会水,还是那日在浣碧池里被萧锦彦死按着头才被迫学会了潜水。她生性聪慧,后来在灶房的时候,硬逼着自己将头脸整个伸进装满水的铜盆里,居然发觉自己真是学会了憋气入水。如此,也算是萧锦彦教会了她一个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技艺。
不过虽是如此,她仍不敢大意,为求稳妥起见,她思量之后还是决定要先弄清楚附近的地形再做打算。
夏日里河水清亮,晨曦里伸手进去也不觉得冷。云儿和柔嘉两人沉默地搬着马桶,见那看守的侍卫和马车夫都挪到树底的清凉处去乘凉了。
两人一面说着话,直到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完了,这才各自对视了一眼,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之后,便开始撸起袖子干活。
云儿干活的时候颇为专心,她手脚麻利,虽然脸上一副嫌恶兼且十分讨厌的表情,但是不一会,手边刷干净的马桶就排列出了好几个。
而柔嘉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重复着手里刷洗的动作。
柔嘉小时候骑过马,那是父皇身体还康健时,每月里都会带着一众皇子公主去木栏围场狩猎一次。涉猎出众者,还有彩头奖励。因此柔嘉不怕马,而且还会骑马,但之所以会相处这样的巧计,还是得益于曾经亲眼见过的后宫争斗。
说起来自己想的法子其实也十分简单,不过,如何瞒天过海还得有一点伎俩才是。
这一日,直到中午时分,日头已经十分炽烈,两人才弯着腰站起身,终于将满满两车的马桶都清洗干净了。
次日,亦是如此的反复。
孙婆子罚了两人连着清洗三天的马桶,因此,柔嘉打算等到最后一天才动手。
而她不知道的是,真正是天助于她。第二天晚上,摄政王府中传来一个大好消息——王妃曹氏怀孕,阖府遍赏,就连这些看守苦役司的侍卫们,都得了美酒佳肴佐餐。
因此,柔嘉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决心。她知道,适逢这等喜事,萧锦彦必然要陪在王妃的身旁,无瑕过问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便是真有一两个逃奴逃走,苦役司也不会立时就能上报-----——只要拖延得一些时刻,想来,便是自己的重生之机。
彼时就在王府的南书房中,一身玄色便服的萧锦彦却正在灯下凝思。澄亮的金砖地上有匆匆拭去的水渍和零星细碎的瓷片,李德全重新奉了新茶进来时,见着他那脸色,不免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王爷……”
萧锦彦回过神来,竭力平静着自己才方盛怒之后的嗓音,问道:“何事?”
“回王爷的话,王妃才刚又遣了人过来,问王爷几时过去她那边用膳,又说酒菜早就备好了,还请王爷……”
“本王知道了,你就回她的人,说本王一会就过去。”
李德全这才暗暗大松了一口气,正要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转身退出,却听萧锦彦似乎冷笑了一声,继而是伸手拿起奉来的热茶,嘴角露出轻慢而狡黠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以为只要怀上了本王的孩子,就能困得住本王了吗?!”
李德全心里头明白,王妃曹氏出身孝献太皇太后的家族,本来就是太皇太后用来牵制主子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