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天翊恍若未闻。看到皇城井然的守卫,不禁想起这些天与明光苦心查探的结果。三营赴越州的目的,竟连领军的将军也不知晓,行事诡秘至极。黑暗中的这支叛逆力量究竟是什么?商讨到最后,两人关注的焦点集中在几大势力集团上。
一是晟朝⑦后裔。九州土地上如今早已再无晟朝的拥护者,三十多年前姬姓乱匪在宛州图谋不轨遭遇惨败便是明证。即使突然发现晟朝遗党的踪迹,派兵剿灭他们也根本无须掩人耳目。况且即便余孽仍存,牧云天翊以为并不足以动摇根本,只需调各地守军即可解决。
一是河络王国。借助越州繁复多变的地形,那里的臣民名义上虽隶属端朝,其实却是朝廷难以管理的地方,尤其是河络各部。好在开国之初,端朝皇帝即与河络族立下密约,请他们追杀流亡的晟朝皇族。两百年来,这个密约仍在牧云皇族中心口相传,两族亦始终相安无事。牧云天翊详之再三,相信河络并无理由突然反叛,让父皇起了出兵的心。
一是越州地下商会。宛州商会的势力自胤朝以来始终盘根错节,入端后受蛮族皇权的限制,一部分华族放弃宛州的根基,联合河络进入越州建立新商会,由明转暗。这股势力究竟有多庞大,谁也说不清楚,如果牧云显查获某些真凭实据,觉得已动摇了朝廷在越州的统治,或许会出手一击。
最后,就是天罗这个杀手组织。襄帝以来,死于无名刺客之手的朝野要人已近百数,有人说其中大多出于天罗之手,江湖上也渐渐流传出天罗的中枢要地就在越州的消息。这些死伤每隔一阵就对大端造成冲击,好在两代帝王应变迅速,往往在朝堂的动荡之前就将后事安顿完毕。因此也有流言说这些天罗实是皇帝的走狗,不过用杀手的外表迷惑世人,把罪责推到了天罗身上而已。
在牧云天翊的沉思中,两人渐入内朝。好事的宫女知道来了夸父,都探头探脑地在暗处嬉笑张望。盘域见有人关注,开心地迈着大步,一心炫耀他身上新制的华衣,那是几种异兽皮毛裁制得体的衣服,他从来舍不得穿。
离凤仪宫尚有一段路,忽有小孩尖厉的哭声传来。牧云天翊蹙眉一想,自己几个皇弟都不住在这里,哭声却很是熟悉,连忙招呼盘域走去看看。
没走到地头,又一道骂声高扬着传入耳中。
“贱婢,挪开你的手!”
牧云天翊听出那是带有瀚州口音的东陆语,震惊地飞奔过去,看到的情景令他怒不可遏。
月映持鞭傲然站在长廊上,身边服侍的宫女无不跪在地上。她面前倒着一个宫装少女,绸衣上数道沾血的鞭痕,头面凌乱不堪。穆如明灭躲在少女身后的廊柱边,大声哭闹却不敢靠近。
牧云天翊认得倒下的侍女是穆如家天衡府的雪蕊,一向伺候小殿下穆如明灭,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特别喜事爱玩。
月映正自娇笑,一副神气模样,刚想收鞭走人,蓦地瞥见牧云天翊虎了脸走来。
“不愧是宛车王女,在我大端的后宫也肆无忌惮!”
雪蕊在他的话语中艰难地站起。
“那又如何?”月映神色变幻数次,终于摆出不屑的面容,冷冷地回道,“有贱婢和小狗挡路,我自然要教训一下。”
“放肆!穆如家的殿下,岂容你侮辱?”牧云天翊吼了一声,转身把穆如明灭抱起,安慰道,“受惊了没?”
穆如明灭脸上挂了泪珠,哽咽着点头。牧云天翊安抚了两句,月映俏面僵硬,不住冷笑。穆如明灭看了她一眼,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