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旧是一笑,跟着就忘到了脑后。之后不久,我举家就从中原南阳迁到了北京。北京正在南阳的北方,难道如此就真的犯了大忌?触怒了神灵,招了祸灾?
我当时为何不就照那卦师的话去做呢?
也许,造物主就是安排那位洛阳关林的卦师来为我指点命之玄机哩。
我为何要不信呢?
你固执什么哩?……
住院手续办好后,我把脸洗洗,把哭过的痕迹抹去,然后装作平静地回到家,告诉你妈和你:CT片子上没有发现问题,但医生觉得毕竟晕倒过,还是要住院疗养些日子。我不敢把真情告诉你们,你妈不可能经受住这个突然到来的打击,你那样年轻,更不能接受这个结论。
我得先把这消息标上“机密”,放在我一个人的心里。
那我们国庆节不回老家了?你还在想着回去看爷爷奶奶的事。
先不回了,只要你恢复了健康,以后回老家的机会有的是。
那就赶紧给老家回个电话,告诉他们不回了,顺便给小韵也说一声,宁儿暂时不能去看她了。你妈嘱咐我。小韵是你的女朋友,你曾预先给她说好探家时顺路去看人家。我点点头,去打电话。老家里你爷奶本已做好了我们国庆回去的准备,现在听说又不回了,多少有些意外,但我怕他们担心你的病,把不回家的理由说成是因为公务,一听说是为工作,俩老人都说:好,好,你们先忙工作,公家的事重要,有空了再回来。
那天晚上,待你们母子睡熟之后,我忍着剧烈的头疼,开始去想治疗方案,去想怎样慢慢给你妈说明真相,去想那可怕的后果,想着想着,忍不住又用被子蒙住头哭了一阵。到这时我才明白,当我遇到了灾难之后,我其实并没有可以倾诉的人,你爷奶不能告诉,你妈不能告诉,你更不能告诉,亲戚朋友们都很忙,何况这种病,告诉他们也只会让他们干着急。所有的压力,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扛了。
第二天,我开始找人商量治疗方案。你所住医院的医生们说,这种病,只有手术切除加放疗和化疗这一条途径。中医对这种繁殖很快的恶性瘤子,作用很小,尤其是头部,因为有血脑屏障存在,中药抵达脑部的难度很大,即使进去,量也很小,很难抑止住瘤子不长。
我觉得有道理,倾向于动手术。
你住院以后,再次感受到了头疼和恶心。我知道,这是瘤子在作怪。为了防止你妈和你从医护人员那里知道真情,不使你们的精神遭受猝然打击,影响治疗,我专门给主治医生和护士们交代,让他们暂时对你们母子隐瞒病情。
核磁共振片子出来后,瘤子的大小已清楚,专家告诉我们,这时发现还算早,瘤子虽属恶性,但级别应不高,是手术切除的时机。
那就尽快动手术。我对自己说。
决定了手术切除之后,我开始和朋友商量下一个问题:在哪里为你动手术。按说,这种病应该到天坛医院去动,天坛医院是专治脑病的医院,那儿的医生做此类手术的经验最丰富。可我最后否定了去天坛,原因是几年前我亲眼见过南阳那个朋友的女儿,在天坛医院因同样的病做了两次手术最终还是不治身亡的情景,我害怕那种结局在我们身上重演。
那就在你所住的医院做手术。找这儿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主刀。
事后想想,这个决定做得过于匆忙了。看病还是到专科医院好,不能因为一个病人的死,就否定一家医院的能力,同一所医院,不同的医生,水平是不一样的。
就在我忙着找人确定手术日期,找主刀医生、麻醉医生联系的当儿,你的女朋友小韵和她母亲来京看你了。我那时哪还有心接待她们?可人家既然来了,怎能不热情接待?其实这时我已经明白,你和小韵的关系,已不可能再发展下去,我有心把真相马上跟她们说明白,又怕小韵在这突然的变故面前不会掩饰,让你看出你的病是绝症来,那就会影响你的心情和心境,万一你精神垮了不能应对马上就要到来的手术可怎么办?想来想去,我决定待手术之后再向她们说明情况,先让你渡过手术关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