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前男友。”丁汐禾缓缓地说。
“嗯,我知道。”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男孩。”丁汐禾伸长脖子看向我,“不过我们的故事也没那么狗血,不讲也罢。”
“所以喷的也是他的车喽?”我明知故问,这线索如此明显,而且,男人没有发怒,算是有涵养了。我脑海中有男人到车库看到自己车上涂鸦的表情,大概愤怒了十五秒,而后好修养帮助了他。他停止发怒,今晚到他们之前来的餐厅,不知是刻意来找她还是偶遇。
“我呢,也觉得这样做有点幼稚,总得有个结束的理由吧。”她张开双臂,像要迎向天空。
我的表情应该非常无辜,用陈悟的话说,我的日常表情,用文字表达,就是“不是我干的”,大概这样的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接着喝点儿,刚才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我请你,那男的请的不算。”她突然来了精神,拉着我快步向前,“而且,这次我们不去那种高级又难吃的餐厅了。”
她这样评价自己选的餐厅,真是有自省的能力,我想着刚才火腿在牙齿上形成的奇怪质感。
我竟然没有拒绝她,左拐右拐钻进了南熙路的巷子。
天空开始飘落一些雪花,有人发出“哇”的惊叹声,若有任何一种非正常天气被人喜爱,那一定是雪天。
也不知道为什么下雪就是浪漫。我想。
丁汐禾突然说:“下雪就很浪漫吗?真是奇怪。”
我为我们的同步感到高兴,心中有些释然。她又惊呼说“到了”,指向“炭出烧烤屋”的木招牌。
在闹市里,遮蔽着日常生活的人家,炭出像是被一家人的房间改造而成,除了招牌很有艺术感,门面并不打眼,很容易错过。拍掉肩头的雪,撩开棉布门帘进去,里边光线昏暗温暖。人挤挤挨挨,坐在矮凳子上,喝着扎啤之类的,有人在抽烟,大声谈笑,店员手持托盘,在矮坐的人头上穿行,觉得扦子随时会插在他们的头上。
好在,大家都不以为意,沉浸在这样一个时空中,隔绝室外的冬天和大城市的干冷。
丁汐禾点了大杯的扎啤,又拿了一大杯给我,我想说,我要开车啊。她却先说话了,坚定得很:“明天再开。”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我不懂她们,她们发号施令,却让人不忍拒绝,尤其我要陪伴丁汐禾这样的失恋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陪伴这样的字眼。
我们开始喝酒,吃鸡胗或者肉串什么的。丁汐禾大口喝着啤酒,心满意足的样子,她说:“我酒量特大,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班男同学,全被我一个人灌趴下,但我平时又没有办法喝酒,你知道,作为一个公安干警。”
“喂,公安干警?”我笑了,觉得她真是三分钟就可以换一个新鲜的职业,不过,哪个警察会称呼自己是公安干警的?
“所以,川成,你开的车穿的大衣都不是你的,你脚上的白球鞋,右侧鞋跟处有一块新的摩擦痕迹,非常新,大概是你第一天开这辆车,其次,你大衣上的香水味儿和你车上的香水味儿是一样的。”她笑着冲着我说,手比成手枪的形状,“所以应该是你开了别人的车和穿了别人的大衣,是不是你图财害命,你的后备厢里是不是有尸体?”
旁边的年轻人跟着她的手指看向我,一副不可思议但又非常认同这个逻辑的样子。
我脑海中,竟然有陈悟被我关在后备厢里的画面,不禁笑了一下。
“对啊,你多笑一下,笑起来挺好看的。”丁汐禾伸手搔乱我的头发,遗憾的是,或许是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竟然没有躲开。
她大概具有一种让人产生亲切感的能力,像带着代币去宠物店洗澡,店员看着它,它立刻变得乖巧,等我再去接的时候,它干脆露出肚皮给店员,状态像很享受。店员说,它很乖耶。
我很乖的……哦……我不争气地没有拒绝丁汐禾,甚至在初识的晚上跟她喝酒,雪天里我竟看到那颗被叫作长庚的星星,它一定起着微妙作用。坐在对面的丁汐禾声音沙哑,高音被抽掉,偶尔发出奇怪的笑声。
我们喝了四大杯,或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