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流经广东新会,忽然拐了一个弯,在江心冲积出一个小沙岛,形似一只猪头,本地人顺嘴称为“猪头小岛”。
岑春煊还算通情达理,晓得李准是个“光杆司令”,既无兵可统,亦无船可领,答应拨银子打造巡江兵船,同时拨两营陆军归其指挥。他也了解到巡防各江水师统领衙门已经破败,指定在猪头小岛建立三江剿匪指挥所。李准匆匆来到这个岛上,在一座庙宇内筹划剿匪事宜。
他吃一堑长一智,组建剿匪队伍格外谨慎,生怕有本地要员将亲信安插进来与其掣肘,更怕混进与土匪有勾结的内鬼,坏了剿匪大事。他婉拒总督府直接拨来的两营陆军,直言“他人之兵,未经选拔训练,恐不能用”。岑春煊犟不过他,只得任其自行组建,张赞开、潘灼新及所有小兵船也被调拨过来。张鸣岐有意挑拨道:“李准如此揽权必有图谋,听说他仍在筹划办赈捐,接济海匪区莲。”岑春煊板着脸说:“此事绝不允行,本督眼里从来不揉沙子,你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李准离开四川老家,要兑现区莲的承诺,还得走募捐这条路,现在却被岑春煊一句话堵得严严实实,心里着急得不行。他跟身边几位知己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何况我欠东沙难民的还是一笔人情债啊。”王雪岑劝解:“这明摆着是狗头军师张鸣岐下的套,等于宣布你此后办赈捐都属非法,办你没商量。张香帅已经晓得你现在处境微妙,湖北赈捐嘱你别‘勉为其难’。” 阎文艳自告奋勇:“要不我去潮汕化缘吧,区莲妹子正眼巴巴等着造船回东沙,不能让她空欢喜一场。”李子川赶忙制止:“岑总督正瞪大眼睛盯着你们,眼下可别跟这位顶头上司对着干。”李准焦虑道:“那也得知会区莲一声,非我不为,实不能为。”王雪岑仍然摇头:“别忘了,那位姓张的师爷还等着抓你‘私通海匪’的把柄呢。”李小虎义愤填膺:“我去找莲姑,我和她是老乡,亲不亲故乡人嘛。”陈省三也说:“要不我去知会她一声,谁都知道我平时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破头,总不至于怀疑我这糟老头子通匪吧?”王雪岑坚决阻止道:“那些人惯于捕风捉影,到时候添油加醋,你们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李准一怒之下,拍案而起:“龟儿子的!我这就去剿匪,抓住柳新,让他老实交代如何与罗歪嘴、黄泥鳅勾搭成奸,看看到底谁在通匪。”
巡防各江水师衙门很快铺开摊子,张赞开、潘灼新各领一个新兵营,人都笑称“瘸子里挑将军”。各江原有旧式扒船破败不堪用,一律新造湘式舢板,官弁兵目也多用湘人,走“无湘不成军”的路子。李准将原有兵力、兵船,整编“惠安”水军三营,专防东江;“肇安”水军三营,专防西江;“韶安”水军两营,专防北江;“广安”水军两营,专防粤南港汊分歧之地。张赞开和潘灼新的两营新兵,负责水、陆接应。陈省三因替李准辩冤,得罪了罗歪嘴、黄泥鳅,厘金局回不去,留在行营管钱粮,也成了李准的得力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