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南望王师又一年?我没看见,那是你念的。”
“那也不是我念的。浮雕上用阴蜉蝣的尸体摆了那么几个字,得把那几个字拼通顺才打得开浮雕。你拼出来的那句话就是‘南望王师又一年’。你既然没看见,怎么知道我拼得不对?我家的信蛇怎么会落在你身上?”
“我哪知道那个鬼东西什么时候长在我身上的?浮雕上有什么东西我也没看见,只不过那些图打乱了像一个字……停,别问!”我瞪一眼眼前这俩算计我的货,“那是个什么字我不认识,也记不得怎么写,在那个碎了的瓶子里面写着。大体就是那样,我不也摆弄半天最后凑巧对上了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理直气壮,不过没把全部的实话都告诉他们,我信不过他们。
“反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把你诓进来就行了。信蛇本身封在青瓷花瓶里,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放出来的。瓷瓶上应该还有些其他的信息,要不是时辰差不多要到了,肇沛使劲催,说什么我也得把藏了东西的瓶子弄回来。找了个道上的人去你家拿,结果还疯了,再然后那瓶子就没了。店里就你一个人,我们也找不到别人。”说了这么一大通,朴正欢得意地甩甩头,“管你说什么,我认定一点就行了。信蛇只会印在钥匙身上,这趟墓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离了我们你出不去,离了你我们也走不了,期望合作愉快吧。”朴正欢冲我很阳光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很可爱,可我一点儿都没办法再把她跟可爱联系在一起。
朴正欢坏笑着问葱头:“霍岭,你真是满洲正白旗?”
“不是,”葱头一遇了尴尬就会习惯性地摸下后脑勺,笑笑
道,“那不是临时编造的嘛,我只记得正白旗是上三旗,就那么顺嘴一说。”
朴正欢一扬脸说:“行了,不废话了,下面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大,我可没带多少粮食,不想多少年后有同行进来发现道上赫赫有名的鬼眼挂在这么个破地方,那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从心眼里不想再往下走,身体却有种下去看看的冲动,这里的某处有东西在吸引着我,从一进墓洞我就觉得有东西在某处,我能明确地感觉到那东西所处的方向。原本我以为那东西就在刚才的墓室里,从方向上感觉也是一致的。站在敞开的棺椁前,我就发现那种指引的力量直接越过棺椁穿进了浮雕,想来指示的就是下面这条石阶的方向。
算了,进去就进去吧,反正我没别的路可走了。朴正欢和吕媚打头,黑袍子殿后,我跟葱头走在中间,摸索着顺着台阶往下走。
大约是为了节约空间和人力,台阶修得非常陡,每一级都是一般楼
梯台阶大约三四级的高度。台阶本身还窄,开凿得简陋粗糙,离头顶就
十几厘米,个头太大的人进来还得猫着腰。这石阶不知道在山里沉寂了多少岁月,虽不至于湿滑,却怎么都觉着沾着些水汽。
台阶两侧的山壁上,每隔几米远就突出一只飞鸟,飞鸟背上挖空,露着一截灯捻,有的已经空了,有的看着居然还有灯油。葱头本来想点来试试,被我严正喝止,谁知道有没有毒,谁知道动了会不会招出什么怪东西?!
“这条石阶和进我家祖庙的路很像。”黑袍子的声音不大,在一片安静中突兀地冒出这么句话,吓人一跳,“石阶高、陡、窄,每九阶一条宽台,共二十七阶。道旁左右,神鸦驮灯,鸦头向着石阶延伸的方向。大清向来尊乌鸦为神鸟,绝不敢以毒物亵渎,所以想点燃也可以试试。”
“祖庙?供奉祖宗的家祠?干吗修在山里?”朴正欢问。
“具体什么原因,这么些年早传歪了,应该是避嫌,而且家里还供着几张老影子,都是不能让外人瞧见的。老影子,就是旧时候的人物画像,类似于现在的照片。”
“哦,那走完石阶,下面是什么?”
“空洞。据说是很早前某天夜里,祖宗在老城巡视,有金鲤引路,遂入山,后来奉为家族圣地,供奉历代先人牌位。以神迹附会多不可信,大概是天然溶洞再加上人力开凿,基本是很平整一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