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有位妇人找上门,想砸一千美元到一桩高风险的投资计划里,还说是牧师推荐的。他拒绝接下这个单子,那妇人一再坚持,他就把人家痛骂一顿,妇人最后是哭着离开的。他后来还打电话给牧师,也把人家给臭骂一顿。”
“一般人老爱说投资中介的坏话,但中介本来就有好有坏。我不想看到有人赔钱,只希望他们能赚到钱,但看了很多人的做事方式后,常常会觉得他们非得把自己搞到破产才会甘心。”
“那么,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艾略特这么问我,我俩正在路上走着,马图林父子已先行回去工作了。
“我本来就很喜欢认识新朋友,他们父子俩的感情真好,我看了挺感动的,这在英格兰应该不太常见。”
“马图林很疼儿子,他的性格可奇特了。他刚才提到的关于客户的事所言不假,好几百位老太太、退役军人、牧师的毕生积蓄都由他经手。我本来想这一定吃力不讨好,但他深受他们信任,并以此为荣。但如果给他碰到一桩大生意,又面对势力庞大的利益团体,他比任何人都来得冷酷无情,不留半点恻隐之心。该是他的东西,他不惜一切都要得到。凡是和他作对的人,他会想办法除掉,而且乐在其中。”
艾略特当天一到家,就向布雷德利太太说拉里婉拒了马图林先生,而伊莎贝尔原本在和闺密们吃午餐,进来正好听到这段谈话,他们也就如实跟她说了。根据艾略特转述的内容,他后来高谈阔论了一番。尽管十年来从未有过正职,而且称得上是轻松致富,但他仍然坚信,做人必须勤勉才行。拉里仅是平凡的青年,无社会地位可言,没道理不依循美国的优良传统。而艾略特凭着自身的真知灼见,深知美国正迎接着前所未有的荣景。拉里眼下有机会从头干起,若能孜孜不倦,四十岁前成为亿万富豪并非难事。届时他若有意退休,搬到巴黎之类的城市,过着上流士绅的生活,并在繁华的森林大街找间公寓,在图兰省乡间买栋别墅,艾略特也不会有半句反对。但布雷德利太太说得更简洁有力,教人难以反驳。
“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该为了你找份工作。”
我不晓得伊莎贝尔的反应为何,但聪明如她,想必了解长辈所言不无道理。她认识的男孩不是为了进入职场在苦读,就是已成为忙碌的上班族。拉里总不会以为,仅凭服役期间的优异表现,就能够度过后半辈子。战争已画上句点,众人身心俱疲,恨不得快点将之抛诸脑后。讨论到最后,伊莎贝尔答应找拉里把事情一次性摊开来谈。布雷德利太太建议,伊莎贝尔应该要拉里载她到玛文一趟。她最近要订制新窗帘,但忘记把抄来的尺寸放哪儿了,希望伊莎贝尔再去量一次。
“鲍伯·尼尔森先生会设宴招待你。”她说道。
“我有更好的建议,”艾略特说,“准备个午餐篮,让他们坐在台阶上野餐,吃完就可以谈了。”
“听起来很好玩。”伊莎贝尔说道。
“悠闲地享受野餐最棒了,”艾略特自满地说,“乌瑟斯公爵夫人曾经对我说,这种情况下,男人再怎么任性,耳根子都会变软,比较容易听话。你打算帮他们准备什么午餐呢?”
“镶蛋和鸡肉三明治。”
“太不像样了,野餐怎么可以少了鹅肝酱。你得先准备咖喱虾,还有鸡胸肉冻,搭配莴苣芯色拉,佐以我亲自调制的酱料。吃过鹅肝后,可以来份苹果派,算是迎合美国人的脾胃。”
“我看让他们带镶蛋和鸡肉三明治就好了。”布雷德利太太语气坚决。
“噢,那我敢说绝对会失败,到时你只能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