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段眨了眨眼,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道进了椒房殿,就不能全身而退了吗?
程洛山凑近她,笑着道:“我告诉你,上一回太子妃过来觐见,非要表孝心,大雪天里足足在外头站了两个时辰呢,回去就病了!”笑得好不幸灾乐祸。
锦段瞪大了眼,表示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木皇后……她究竟想做什么?连太子妃都敢这样折腾。但想了想,她说道:“这宫中的事情……你怎可以乱嚼舌根。”
程洛山撇了撇嘴,送给她四个字:“装腔作势。”
锦段抿了抿嘴,不与他争辩,咬了咬下唇,轻轻扯了扯程洛山的衣袖,慢吞吞地低声道:“程……程公子,你……那日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程洛山却挑了挑眉梢,反问:“我说了什么?”
“你……”锦段咬了咬唇,看着他不说话。
“我什么?”程洛山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才“啊”了一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说你装得不像吗?”他笑着挥了挥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现在是锦段不就行了。”
“你……”锦段想问他是如何看出来的,但却不敢。只有咬死了不承认才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这样想着,她定下心神,哼了一声,“我又不常出府,你有多久不曾见过我了!”
程洛山唷了一声,啧啧叹道:“倒是镇定下来啦?”
锦段扭头不理他。
“笨蛋,我偷偷告诉你吧。从小到大,每回闯了祸,我都是跟锦维一起翻墙回锦家,饿了就跑到锦段的屋子里去找吃的。最近的一次,是四个月前。”他的笑容里微微带了些冷意,“你说,我有多久未曾见过……你了?”
这样的话由不得锦段不信,她将双手拇指死死地扣进手心里,指甲几乎掐破了掌心,但仍旧死撑着不开口。
“还想要狡辩吗,锦段?”他特地咬重了后面两个字,带了些嘲弄、讥诮又残忍的味道。
狡辩?她连辩都无从辩起,又要如何狡辩?锦段黑漆漆的眼珠带着无措地望着程洛山,不知道是祈求,抑或是倔强的坚强。
程洛山却突然温和一笑,拍了拍她留着碎发的前额,道:“不要害怕,只要你不做错事,我是不会拆穿你的。”末了,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锦段看着他问:“什么错事?你说的错事,是什么样的错事?”
程洛山瘪了瘪嘴角,漫不经心地想了想,“这个,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锦段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从里面看到恶意,暗自松了一口气。程洛山看到锦段像小狗一样吁气的样子,忍不住笑,悄声问她:“你这样胆小,在宫里可是不行的……太后娘娘待你如何?”
锦段想了想,点头,“太后娘娘待我很好。”
程洛山飞快地挑了一下眉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又一遍,直到看得锦段浑身不自在了,嘴角才挑起一抹怪异的笑,不置可否道:“是吗?”
两人站在椒房殿的假山后,都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躲在扶疏的花木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程洛山。
他用细细的,小小的,唯恐旁人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叫着:“哥……哥哥……”
但程洛山还是听到了,他的笑容僵了一下,慢慢地回过头,用悲凉的目光看着那个孩子。反倒是锦段,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提着裙裾便跪了下来,“四殿下。”她根本来不及细想,他在叫谁哥哥。
四皇子,成德。
等他从花木中走出来,程洛山也恢复了原样,浅笑躬身,“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