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奉元关的战事急转直下,谁都没有想到一向弱小并向天朝称臣的沙祢国竟敢出兵攻城。奉元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攻破,沙祢夺下奉元关后,又连出奇兵,短短三日之内竟接连拿下了西北包括奉元关在内的五座天朝城池!一时间,西北垂危。奉元关守将接连三道请朝廷援兵的上书送到宣光殿,建元皇帝连发了几场雷霆之怒,又接连三日夜宿宣光殿,身为太子的成郢自然要留在宣光殿,与皇帝一起处理战事。
程洛山便在此时自请领兵出战,皇帝犹豫半晌,终是允了,封其为征西大将军,命其领军西上,以解西北之危。
锦段自是不用在宣光殿侍奉的,便与李夜茗一起留在流华殿服侍林安澜。只是林安澜恨她入骨,又怎会允许她姐妹联袂入殿服侍?自是连见也不肯见她,每每将她赶出流华殿。
林安澜不见归不见,锦段却不敢因此而稍有怠慢。林安澜既不许她入宫服侍,她便拉了李夜茗一起守在殿外,哪怕是做样子,也要做出让人信服的样子才行。
午膳时,李夜茗瘪了嘴角,撒着娇地喊冷喊累,锦段心疼地捂着她的手哄她,李夜茗看着她心疼的样子,便又笑嘻嘻地伸手替锦段敲着腿,道:“我不累,不累,一点都不累,我骗姐姐的。姐姐不说我也知道,太子殿下不在宫中,咱们不能留了话柄给旁人。太子妃越是不喜欢咱们,咱们便越是要谦卑,让她抓不到咱们的错处。”
锦段笑着捏她的脸,“我妹妹真是好聪明啊!”
一旁的初雪盛了一碗鸡汁粟子粥放到锦段面前,笑道:“姑娘的心,太子殿下是知道的,殿下最是心疼姑娘了。”
李夜茗一脸的与有荣焉,理所当然地道:“太子殿下待我姐姐的情谊自然是不一般的。”
锦段拍了她一下,瞪她,“这样的话也能乱说?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你早晚要改一改才好。”
李夜茗瘪了瘪嘴,乖乖地“哦”了一声。
锦段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下不忍,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这毛病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得了的,以后小心着点就是了。只是你要好好记住,有些话是不可乱说的。”
李夜茗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吐了吐舌头,胡乱地点头,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锦段看她这样,便知道她并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叹息了一声,心想:今日便随她去吧,以后再将她的这些坏毛病一点点地拗过来便是。
燕丝掀开帷幔自外面走进来,带入了一身冰冷的寒意。她不动声色地走到锦段面前,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姑娘,外头有人要见您。”
锦段微挑眉梢,问她:“是谁?”
燕丝的眼睛里露出复杂的神色,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锦段心下了然,便向一旁的李夜茗道:“你好好吃饭,我出去一下。”
李夜茗自然也将燕丝的神情看在了眼里,不解地问:“姐姐,你要去见谁?”
锦段道:“不要多问,你只管吃你的。”说完便出了锦画堂。
燕丝迟疑的那刻,锦段便已经猜出找她的人是谁了。只是明日一早他便要领兵离京了,现在这个时间,他不在宣光殿与皇帝商议如何打赢这场仗,却跑来这里找她做什么?外臣与宫女之间本就不宜相交,若是不小心留了话柄给有心人,只怕她的罪过就大了。
程洛山站在东宫花园中的一处常青树旁,树上的几片冬雪慢慢飘落,落在他玄色大氅的肩头,给他增添了几分清冷的孤寂。锦段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稍稍迟疑了一下,但看着他有别于少年时的沉寂的眉目,浑身散发出沉重、坚毅的气息,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许多的不忍,终究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