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护驾!”
四面守卫的御林军和皇帝近卫长缨卫齐齐呼叱,跃起阻拦,然而连那团风的边际都没擦着便四散被挥开,滚葫芦似的滚成一团,无数甩着红缨的精钢长刀四面迸射,日光下红线千条。
却有一道黑衫红袍的人影,无声无息自辛子砚身后突然冒出,抬手就去截那道天青之影,那人手一伸出,漫天长刀齐齐落地,然而天青之影似乎对他有忌讳一般,竟然从诡异的角度一扭,避了过去。
这一避,刹那千里,已经到了凤知微身前。
刷一声,一道金光打来,风声凌厉直袭来者面门,是宁弈瞬间将手中茶碗掷出阻挡。
来者手一拨,茶碗呼地飞回,难得这一来一去,盏中茶水,竟滴水不漏。
拦截动手几番来回只在眨眼之间,更多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到了凤知微身前,长长衣袖一卷,雪白手指乍现又隐,已经将凤知微从太子魔爪下夺了过来。
太子惊惶得啊啊大叫,身子往后一仰,却被一人轻轻扶住。那人立于太子身前,侧身挡住同样面露受惊之色的皇帝,这才轻叱道:“大胆!拿下!”
正是宁弈。
而牵走凤知微的,自然是酒醉方醒的顾家少爷。
御林军和长缨卫都赶了过来,刀出鞘箭在弦,齐齐对准了顾南衣。
顾南衣看也不看,拍开太子的手,抓走凤知微,漠然道:“我的。”
“……”
凤知微心中只想号啕大哭——顾少爷你是在保护我还是为难我啊,你早不出现迟不出现为什么偏偏在尘埃落定时才冒出来啊……
还有,什么叫“我的”?
凤知微认为,顾少爷这句话一定又精简过了,中间应该加上几个字,诸如“我保护的”“我跟随的”,或者就像那册子主人经常说的“我罩的”之类才对。
这样子说话,会误会的!
宁弈自从顾南衣出现脸色便十分精彩——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那混账女人,就是和这人一起失踪的!
那次这混账女人和这人一起伤了他,这次这混账女人和这人一起坏他事。
难怪一直感觉这小子熟悉,原来是她,是她——
盛怒之下,宁弈神情反而比平日更静,呼吸比平日更缓,微微斜挑的长眉下黑玉般的眸子,看顾南衣的眼神像在雪地里埋了千年的针。
这针从看见顾南衣出现就破肤而出,直至那句直接而又强大的“我的”,而磨砺至最尖锐。
凤知微突然打了个寒噤,觉得这四周怎么一眨眼就冷了这么多呢?
再一抬眼看见宁弈脸色——美貌风流的楚王殿下,他人前散漫自如,她面前深沉冷凝,但是从来就没看见过这样的神情,仿佛随时都能挤出无数冰珠子,劈头盖脸就对她砸下来。
算了……她和他八字不对,他爱怎么生气就怎么生气,当务之急,还是救顾南衣吧。
看着瘫在椅中两眼发直的太子,再看看神情平静护在皇帝身前的宁弈,凤知微在心中叹了口气,退后一步,躬身道:“陛下,殿下,草民朋友这几下江湖把式,可还看得么?”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太子终于缓过劲来,狐疑道:“……你的……朋友?”
“山野之人不通礼教,冲撞陛下罪该万死。”凤知微低眉敛目,恨不得把顾南衣不能做到的恭谦全部由自己一人表达出来,肃然道,“只是学成文武艺,便望卖与帝王家。草民这朋友素来仰慕朝廷教化,虽因心性纯朴不知进退,却绝无犯驾之心……伏祈陛下明鉴垂怜。”说着便磕头。
太子立即释然,心想武功高强之士多半性情古怪,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何况这人这等武功,比起以往自己那些重金聘请的武林门客强了太多,若能招揽至门下,何尝不是一大助力?立刻笑道:“这位先生若真是刺驾,怎会武器都不带?还坦然立于此地?无妨,无妨。”
他这话接得急躁,皇帝又淡淡看了他一眼,对凤知微道:“你且让他退下。”
凤知微松一口气,应了,又听皇帝吩咐宁弈:“你也退下。”
这语气和刚才对凤知微说话一般口气,甚至还更冷漠些,明明宁弈临危以身相护,皇帝却也似没看见一般漠然。宁弈却神色淡定如常,躬身应了。
而太子,已经笑吟吟起身,亲自取过内侍手中茶盏,给皇帝换茶。
便是太子起身离开座位,宁弈即将退下之际——惊变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