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为他毒害父皇,可我不会拒绝为他报仇。”韶宁凄然笑道,“魏知,连我都知道他死于宁弈连环局,你怎么会不知?你是不是觉得,我轻狂,我无知,我所谓的报仇,只是孩子在说气话?”
凤知微不语,心想你好歹聪明了几分,如今楚王势大,躲避尚且不及,你还要招惹?你想死,我不陪——
“我是天盛皇朝恩宠最盛的公主,这最盛两字,不是白说的。”韶宁冷笑,“我同样赐三护卫,寻常亲王护卫三千,我一万,而且全是御林军中最为精锐的高手。父皇仿古制赐我汤沐邑,为江淮道最为富甲天下的和嘉县。而且……父皇年纪老迈,膝下却渐虚,这些年参知政事,对我并无避讳。”
前面几句倒没什么,最后一句却令凤知微眉梢跳了跳,未想到天盛帝竟然对女儿偏宠如此,难怪宁弈一定要杀了她。
“殿下,这些话,不当我这微末小臣来听。”半晌凤知微诚恳地道,“无论如何您和楚王,是皇室血脉骨肉至亲,同室操戈,将来陛下要伤心的。”
“他难道现在就不伤心么?”韶宁古怪地看她一眼,“你说骨肉至亲,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可宁弈却未必这么认为,他以前那些事……”
凤知微的目光转了过来,韶宁却住了口,脸色不太好看。
“魏知,我要你帮我,也是想保你的命。”韶宁再次抓住凤知微的手,“你已陷身危险中。”
“公主你又何尝不是呢?”凤知微出神地看着杯中酒,突然抬首对她一笑,“你擅自出宫,可知当此多事之秋,危机重重?据说现在‘太子残余流窜于市’,尚在搜捕中,万一有个什么,出事了都没处找凶手。”
“不会的。”韶宁脸色变了变,“我带了很多护卫……”
“那些护卫,都可靠吗?”
韶宁脸色又一变,刚刚张口,突然桌上烛火一颤!
一颤间墙壁突然无声无息破开,一柄长枪毒蛇般穿壁而出,直戳榻上背对着墙的韶宁后心!
那枪来势快至无法言说,奔雷闪电,冷光一现已到近前。
凤知微搁在榻上小几上的手顺势向前一滑,一把扯住韶宁衣袖狠狠一拽!
韶宁被她拽倒,脸重重捺在桌上果盘,啪一下压扁了几只蜜桃,汁水四溅。
长枪呼的一声从韶宁头顶荡过,猛烈的劲风刹那间熄灭蜡烛。黑暗中枪尖寒光一亮,雷霆般继续向前,直奔凤知微面门。
凤知微刷地平平倒下,枪尖擦鼻尖而过,近到嗅得见铁质的森寒血腥气味。
一霎间屋外响声四起,衣袂带风声不断,顾南衣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很明显他也被人绊住,来者武功,便如这隔墙出枪者一般,非同小可。
有人是下定决心,要将她两人置于死地了。
静室内灯火全灭,弥漫着桃汁甜腻的气息,毒蛇般的长枪枪尖微抖,嗜血地寻觅猎物。
黑影一闪,一个侍卫奔了进来,低呼:“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韶宁一喜,便要呼唤,却突然被冰凉的手捂了嘴。
那手掌肌肤细腻,隐约淡淡疏凉香气,韶宁瞪着眼睛,一片混乱中居然来得及想:魏知的手怎么这么小,这么细,这么香……
凤知微堵住韶宁的嘴,低低呻吟一声。那侍卫奔到榻边,凤知微立即闪电般出手,五指如刚,捏住他咽喉,往那枪尖一送!
嗤。
枪尖入肉,鲜血喷溅,那侍卫喉头格格作响,瞪大的眼眸刹那一亮,倒映出同样震惊无伦的韶宁眼眸,随即那光芒渐渐淡下去,如烛火颤颤一摇,熄灭。
不见血不肯收的厉枪,终于满意地收了回去,自墙壁上穿出的枪眼中一闪不见。
凤知微立即拽着满脸桃肉的韶宁便向外冲,刚到门口人影一闪和一人撞个满怀,鼻下气息清涩洁净,便知顾南衣到了。
“送她回宫!”凤知微把韶宁往顾南衣怀里一塞,她不能让韶宁在和她私下相约的时候出事,要死换块地方死。
“不去!”顾少爷干脆地把韶宁拎到一边,习惯性来摸自己的凤小厮。
“乖,要去。”凤知微假笑着让开,“必须。”
“为什么?”顾少爷做事,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凤知微扶着他的肩把他向外推,正色道,“你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