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擎对他的另外一个重要帮助是在指点日常公文写作上。实际上,这是一位政府官员的必修课。对于官方语汇,陆虎城一点即明,更重要的是,这些风格明显的文字刺激了他心中某些隐藏的意志,这对陆虎城后来工作作风的形成,功不可没,虽然,当时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这段时间,是陆虎城迅速成长成熟的时期。他继续跟胡迁见面,至少一周一次,各自选择自己生活中的人和事说给对方听,换取对方的意见,当陆虎城一再提到甄擎后,胡迁开始慎重思考,然后,他说:“我想你可能思想上出现了一个误区。他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但不应该成为你的导师。”
他看着陆虎城疑惑的表情,揭开谜底:“这个人为人干净。你不应该效法他的思想和言行,你如果向他学习,你的仕途将一事无成,这不是恫吓你,这是事实。”
“你是指他太正直,太善良了?你认为我应该当一个恶人,或者说是做一个坏人?”陆虎城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起来。这一刻他认为胡迁是在嫉妒他和甄擎的友情。
“像甄擎这种年龄,在团委呆了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毕业了。他早就该到各区县,或者相应的部门任实职,然而,他还窝在那里,连个副书记都没有当上。实际上,上一次你们前任书记去资城,副书记接书记,空出那个副书记就是他跟青工部长争夺,但是他失败了。你没有好好想过他为什么失败吗?难道你愿意像他那样,一辈子原地踏步?”胡迁微笑着说,表情自若。面对年轻人的愤怒,他避重就轻,从不接招。“已经起跑慢了,要想追上其他竞跑者,甚至超过他们,就得用些奇招、险招、邪招。”
“你就是这样认识人的?”陆虎城问
“我是这样认识官场的。”胡迁依然微笑,但他的微笑中藏着一种老练的力度。
陆虎城默然。
胡迁并没有就此罢休:“你不仅不能向他看齐,还要当成对手,当成敌人。我们来分析吧,现在团市委,他排在你前面,他就是你目前可望可及的追赶目标,也是将来可能阻挡你前进的石头,你得找机会踢开他。”
“我看你干脆自己上阵好了。”虽然明知道他说得不错,但陆虎城不喜欢胡迁那种过分赤裸的话。他接受了他的帮助,似乎同时也接受了某种要挟。
“如果可能,我倒是愿意,可是我已经被抹黑了,这辈子都洗不去身上的污迹。”胡迁的语气缓和下来,“一个渴望友情和朋友,把知己视为手足的男人,其实只能证明他的自制力不强。一个非要把秘密和感情跟人分享或分担的人,其实是很脆弱的。”
“我们也不是朋友?”陆虎城盯着他。
“不是,”胡迁没有回避,淡淡地说:“我们只是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