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朱樉面目较瘦,与太子长得极像,锦曦敢肯定他们是一母同胞所生。秦王的嘴紧抿着,上下打量着她。他的目光偏冷,被他一眼瞥过,锦曦便觉得浑身如浸冰水。她疑惑地发现秦王的眉毛微微扬了扬,似若有所思。难道被他发现自己是女扮男装?
没等她想明白,又一道冷然的目光射了过来。锦曦含笑偏过头去,见瞧她的人是燕王朱棣。她心里打了突,与太子和秦王不同,燕王是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才十六岁,身形已见挺拔,与两位皇兄一般高矮,剑眉斜飞入鬓,鼻梁直挺,丹凤眼薄薄地散发着勾魂魅意,果然是龙生九种,各有不同。
燕王懒洋洋地坐着,手中端着茶杯把玩,却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睥睨着锦曦。锦曦暗道果然如朱守谦所说,眼睛是长在头顶的。
再与李景隆见礼时,锦曦差点笑出声来。这位曹国公府的大公子面目倒也清俊,回礼时举止得当,人却裹在一身花团锦簇中。窄袖银红色深衣袍子上金丝银线绣满团花,领间袍角衣袖无不遍布锦绣。腰间丝绦上光五彩荷包就挂了三个,因隔得近了,锦曦嗅到阵阵淡淡的香风,显然衣袍是熏过香的。见他手指上不仅戴着白玉扳指,左手无名指上还有只紫金兰形花戒,漫不经心地带出一丝优雅的痞气。
想他父亲曹国公十九岁就驰骋沙场,名扬天下。洪武五年还与父亲一起远征北元,威镇大漠,李景隆身上不仅看不出半点将门之后的威风,若敷粉施朱便可与乐伶媲美。她总算是明白为何朱守谦要说李景隆是浮浪之人了。
秦王与燕王见礼时只虚扶一把并未说话,李景隆却漾出满面笑容对锦曦道:“今日见了世弟方知潘安宋玉之颜也不过如此!”
锦曦有点不好意思,面上微笑不变:“李世兄丰仪南京城独树一帜,闻名不如见面,小弟叹服!”
李景隆目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没有接口,侧身对朱守谦合手夸张地深深鞠躬:“景隆见过靖江王爷!”
明明是规规矩矩见礼的,李景隆这般玩世不恭的一礼,倒显得不正经了。他对朱守谦向来如此,朱守谦又拿他没办法,手一挥大声道:“免了!”
太子笑了笑问道:“听说守谦这些日子苦练骑射,今天怎么个比法?”
“大哥,臣弟就不参与了,四弟和守谦景隆年纪相仿,让他们去比试吧,臣弟陪大哥品茗观赛,比试完了,蹭顿饭吃就成了。”秦王提议道。
太子和秦王都是二十一二岁的人了,与十五六岁的孩子比试也觉得胜之不武,太子当下笑着答应:“这法子好,无论胜负如何,都有得吃。我与二弟观战做评,你们去吧。”
朱守谦看了燕王与李景隆一眼,故意想了半天才说道:“非兰贪玩从未比过骑射,我这做哥哥的自然不能叫她观战不玩,守谦便与非兰对燕王和景隆吧。”
朱棣懒洋洋地喝着茶没有吭声。李景隆却“扑哧”笑出声来,他轻咳了两声忍住笑,指着远处的小山坡道:“那里有十个皮囊,每人十箭,哪一队射得多为胜!”
“瞧景隆神色,如此有神算?本王可是苦练骑射多日,好歹也比成天浪迹烟花柳巷之人强!”朱守谦最气不过就是李景隆对他的不屑,出言讥讽。
李景隆不以为意嘿嘿笑道:“王爷放心,景隆不才,挡住王爷的箭倒也有几分把握,燕王殿下神射闻名军中,没准儿,殿下还用不着那么多支箭便赢了呢。”
言下之意,他只消用十支箭把朱守谦的箭全射飞就成了,朱棣自然全中得胜,对锦曦压根儿就没放在眼中。
朱守谦一愣之后气得跺脚,他回头看看锦曦,她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朱守谦对锦曦放心得很,哼了一声,出了凉棚翻身上马,挥鞭指着李景隆说:“今日本王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四个人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弓箭。朱守谦与锦曦分得十支蓝色的箭,朱棣和李景隆是红色的箭。
锦曦把弓往手里一拿,李景隆忍不住笑出声来:“世弟方便开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