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十七岁生辰,皇后亲制请柬邀百官携其适龄千金赴宴,自是想从中选得燕王妃。锦曦适龄,正是大好机会!”
“父亲,怎么能让锦曦去?”徐辉祖沉声反对。
魏国公府书房中,当朝左相兼太子太保魏国公徐达与同朝为官的儿子神情严肃。燕王府送来的请柬端端正正地摆在红木书案上,轻飘飘的一纸请柬上并无锦曦的名字。但皇后口谕却随着这纸请柬一块儿传到了府中。
徐达忧虑地看着儿子,建国后皇上对功臣猜忌之心越来越重。前日里已有废丞相撤中书省的传言。燕王今年十七岁,得帝后深爱,锦曦若能中选,未尝不是一重保障。“战也打完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辉祖怎可不知这中间的利害!”
“儿子明白!可是,未必燕王是最佳人选。”徐辉祖打定主意,若锦曦终究要嫁,他选中的人当然是太子朱标,将来的一国之君。
徐达摇了摇头:“难道让锦曦去做侧妃?虽说常妃体弱,毕竟现在东宫受宠的是吕妃!”
“可是儿子却不这么认为,以锦曦的品貌远胜吕妃,太子……太子也对锦曦大有好感!”徐辉祖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儿把太子得知其意后也对锦曦产生了兴趣,在锦曦病中殷勤送礼,并亲来府中探视一事全抖了出来。
“放肆!”魏国公徐达脸气得通红,一掌拍在红木书案上。他怒视着儿子,慢慢地又转为悲凉,“你怎么可以擅作主张?!要知道如今是牵一发动全身!”
建国之初,皇上一再想把当初做吴王时的老宅赐予他做府邸,他坚辞不肯受。前些日子他蒙召入宫,陪皇上饮酒闲淡,不知不觉竟醉了,醒时竟然发现自己睡在龙床之上,吓出一身冷汗,直直从龙床上滚落下来磕头谢罪。
皇上笑着扶他:“朕与卿一起出生入死打下这座江山,朕亲扶卿休息,有何罪呢?”
记得自己当时汗透重衣,捣头如蒜,只有傻了才会真的理所当然接受皇上的说辞:“皇上龙床岂是下臣敢歇息之处,臣死罪。”
记得皇上哈哈大笑,那笑声……徐达长长地叹气:“皇上猜忌之心这么重,又分封皇子各领封地,以为父的权势,哪敢再和太子攀亲?更何况,为父也舍不得送锦曦去宫中争权夺势,你明白吗?”
“父亲!锦曦论嫁,有何人比太子更合适?将来……”徐辉祖沉声说道。
“为父只想早日离开朝廷,一家老小安乐于田园。但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走皇上未必放人,军中多是为父多年的兄弟下属,还了军权,也不见得能除皇上疑心。燕王少年英俊,在军中长大智谋过人,身手不凡,不失为佳婿,能与燕王匹配也不委屈锦曦。她总是要嫁人的,与其让她从此身陷深宫,不如嫁得一藩王从此平安度日。太子之事休要再提,就这样吧!”
徐辉祖不服气地道:“若是这样,那何不让锦曦嫁得平凡?不嫁亲王?”
徐达看着儿子,他怎么不明白?转眼就要把锦曦送出去,他心里何尝舍得,他同样也是矛盾异常。皇上对他还好,一直照拂有加,然而山雨欲来,连智谋过人的刘伯温也辞官归田,他怎么也明白了几分。
“辉祖!你可要为府上百十条人命想想啊!父亲不是不疼锦曦,若不是朝中这般局势,锦曦只需得一位良人就好,何苦要与皇家攀亲?燕王年纪虽小,却甚得皇后宠爱,自幼由皇后娘娘抚养成人,若是这门亲事能成,魏国公府也必多重倚仗啊!”
他怜惜地看着儿子,心里叹息。他虽是驰骋沙场之人,长年在外驻守,对皇上有提防之心却又抱着一丝希望,他也舍不得锦曦,但是锦曦已经十四岁了,左右也是嫁人,燕王也不失一个好人选,还能布下后着。
“燕王在军中,为父尚了解其人,不会委屈锦曦的。”
“父亲若是这般深谋远虑,何不为将来着想?以我父子在朝中势力,将来锦曦就算在宫中,一来没有离开南京,家中诸多庇护,二来想必太子也不敢委屈了她。”徐辉祖想得深远,终不肯打消将锦曦许给太子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