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爆发了一场讨论,问题是到底在哪个国家生活最好。西格蒙德是唯一出过国的,他说:“英国。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在英国,除了特别禁止的之外,一切都是允许的;但在德国,除了特别允许的之外,一切都是禁止的。”
“那么维也纳呢?”伊格纳茨问。
雅各布立刻答道:“在维也纳,一切禁止的都是允许的。”他接着又说:“我今天和朋友一起吃饭时听到一个笑话。”他两眼激动地闪着光。雅各布很喜欢维也纳人这种朋友们在圆桌上聚餐的习俗:大家每天在同一时刻,来到同一家咖啡馆,坐同一张桌子。刻着图案的玻璃门后面,棕色皮革蒙面的隔板隔出一个个小单间,墙上成排的架子上放着各种报纸,这才是维也纳人都爱光顾的地方。
“有位母亲在儿子过生日时,送给他两条领带。第二天,儿子为了表示感谢,就戴上了其中一条。谁知母亲一见就叫了起来: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另一条吗?”
大家都哈哈笑了,只有阿玛莉没笑。对于那些以母亲为话柄的笑话,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幽默可言。雅各布赶紧从桌子那头给了她一个飞吻。
西格蒙德突然感到胃口不好,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餐叉。自从那个星期六在默德林镇散步和那次接吻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跟玛莎见面。由于他们发现了那颗同心果,星期日就互赠了礼物:他送给玛莎一本《大卫·利波菲尔》,玛莎则送了他一块她亲自做的蛋糕;这些秘密礼物都是由好心的艾里在伯内斯和西格蒙德两家之间传递的。玛莎还不知道他在布吕克教授那里遇到的失望情况。他也没法糊弄她,因为他早已把自己对研究工作的热爱阐述得再明白不过了,而且他又不便明说他做出行医的决定是为了不惜一切要在她下星期天回汉堡度夏之前同她订婚。要是她问:“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你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吗?”他该怎么回答呢?
他开口了,声音比他预料的要大一些:“艾里,在座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要换工作……八月份新学期开始时,我就要回综合医院实习去了。过几年,你得了什么病我都能给你治好,除了急性酒精中毒之外。”
玛莎一下子转过脸来试图了解他这番话的真正含义。西格蒙德感到她的心在探测自己的心。
“这么说,你真的要当医生了?”
“他当然要当医生,”阿玛莉说,“要不然他拿那个医学学位干什么?”
玛莎在桌子下面摸到他的手,他感到自己又恢复了信心。
伊格纳茨正在讲他当天翻译的一个梵文寓言,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趁这个机会,西格蒙德斜过身子将玛莎的座位牌拿了过来。他悄悄对她说:
“在原始部落中有一种迷信:如果你占有了一件本来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那个人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这是一种魔法。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支使他们,而他们却无法抗拒。”
“那你现在把我掌握了;你要支使我干什么呢?”
“我要是说出来,魔法就被你破除了。”
“这么容易破吗?”她笑得很美,就像她现在这个样子,既有几分淘气,又满怀深情。“你在那些炼金术的实验室里工作时,难道没有发现比掌握另一个人的法力更强的魔法吗?”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手里削的不是一只苹果,那是我。你用纤长的手指抓住我,一圈一圈地转动,把我削成了一条长长的带子,一直削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