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杰喜不自禁，赶紧把手里的枪放在地上，飞快地奔向了那张桌子，老远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了出去，一把抓过那支枪，把子弹压进枪膛，双手把枪往右肩一送，一齐用力，把枪固定住了，眼睛穿透准星，瞄在一只花瓶顶端的线头上，轻轻一扣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了，从枪口飞出一团火焰似的东西，风驰电掣般地钻进了那只花瓶顶端上的线头，瞬息之间，从线头上冒出了一缕灰白色的青烟，紧接着，嗖的一声，一团亮光从花瓶的口部冲天而上，迅疾地飞上了半空，然后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劈里啪啦，从空中撒下了一片赤灰色的花蕾。与此同时，那个花瓶似的东西也爆裂开来，无数彩色的碎片向四周急射而去，哗啦啦地落在江水上，给平静的江面绘出了一副壮美的彩图。

人群爆发了一阵接一阵喝彩。紧接着，就是鞭炮齐鸣、锣鼓齐响、唢呐齐吹。一头头微睡的雄狮，一只只金黄色的巨龙，舞了起来……

张之洞站在裴元杰的身后，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裴元杰的动作，打内心发出一声狮子般的大叫：“好！”裴元基和诸葛锦华对视一眼，心头像巨龙在飞腾，要爆发，要吼叫，要欢呼，却不得不抑制住，警惕地关注着裴元杰接下来的动作。欧阳锦亮站在平台的后端，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嘴唇翕动，也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其他的各位大人亲眼看到汉阳枪炮厂造出的第一枪果然打出了如此巨大的威势，一个个兴奋莫名，拍手的，勾头去望的，还有跳起脚尖的，闹得不亦乐乎。

劈啪一声，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其威势比裴元杰打出的第一枪还要骇人。顷刻之间，天幕像破了一个巨大的洞眼，大雨倾盆而下，强烈地冲击着地面，冲击着江水，冲击着堤坝，冲击着一头头欢腾的雄狮，冲击着一只只喧闹不已的巨龙，冲击着拥挤在江堤附近的每一个人。

但，那不过是序幕，一阵接一阵的劈啪声相继响了起来，在阳光弥漫的天空，扯起了闪电，晃得人的眼睛很难睁开。

“果真天摇地晃了！”人们更加欣喜若狂，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顽强地穿透由锣鼓、唢呐、鞭炮鸣响组成的幕帏，在空中久久地回荡不已。

裴元杰镇定自若地降低了枪支的高度，拉动了一下枪栓，从枪膛里跳出了一枚弹壳，另一粒子弹顺势进入了枪膛。紧接着，他用双手把枪送到右肩，枪口稳稳地指向江面上另一只花瓶。眼睛看向准星，暴雨迷蒙了他的视线。他猛一摇头，大喝一声，甩掉了眼睫毛上的雨珠，迅速冲着准星和目标，三点一线，果断击发。

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飞快地射出枪膛，打中了一只花瓶。花瓶爆裂出来的五彩碎片，在暴雨的冲击下，宛如折翅的飞鸟，扑簌簌地跌落在江水之中；那一缕青烟，顽强地冲破了暴雨组成的密集方阵，再一次在天空中炫耀出耀眼的火花。

裴元杰情不自禁地瞄了瞄天空，放低了枪支，拉出了第二枚弹壳，同时让第三粒子弹进入了枪膛。瞄准、扣动扳机、第三只花瓶应声而破。又是一阵五彩的碎片雨，又是一缕轻烟，又是一团灿烂的火花。

紧接着，第四只、第五只花瓶，在几乎一眨眼的工夫里，就相继消失不见了。

第一匣子弹打光了，裴元杰退出空弹匣，重新装上新的弹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