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仪式开始了。瓢泼大雨下着,狮子舞着,巨龙腾着,鞭炮炸着……欢乐的人群从江堤一路游向枪炮厂,又从枪炮厂一路游向江堤,往返了好几个来回,谁也不觉得累、不觉得饿,一个个好像铁打的骨肉,永远也不会停歇地挥洒着他们的激情。
人们把关注的目标全部指向了裴元基,毫不吝啬地把鲜花、美酒、歌声、掌声、欢呼声,编织成另外一场雷暴,源源不断地向他袭去。
虽是受人追捧,裴元基并没有失去理智,深知自己不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枪炮厂的重建工作,而且还要利用生产出第一支枪的经验,成批地制造枪支甚至制造山炮。同样,他也没有忘记夫人对他说过的话。
夫人姚心林不能出席那个隆重的开枪仪式,心里很有些失落,就在欧阳锦亮夫人刘玉蓉的怂恿下,和已经嫁给诸葛锦华的小姑子裴云珠约定好了,要在家里特别为她们的丈夫举行一次小小的庆祝仪式。
丈夫临出门之前,姚心林帮他整理好了衣装,温柔地说:“记得晚上早点把诸葛大人和欧阳先生带回家。”
一想起夫人的话,裴元基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笑容。他继续跟狂欢的人群周旋了一会儿,便拿弟子们做挡箭牌,暗地里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和妹夫诸葛锦华、江城餐饮业巨头欧阳锦亮一起回他的府上去了。
裴府是一个巨大的院落,距离枪炮厂并不远。门外的喧闹,坐在家里就是塞上耳朵,也能听得见。
裴元基的父亲就在府上开设私塾,平日很少出门,这天为了亲眼看一看儿子和女婿忙忙碌碌了几年,漂洋过海、走南闯北,搞出来的东西到底怎么样,便早早地带着八九岁的孙子裴俊超出去了,挤在江堤边那个巨大的平台附近,亲眼见识了小儿子裴元杰用枪炮厂里生产的第一支枪打出一阵雷暴。
他兴奋、激动,他尽情地喊叫,尽情地跳跃,把骑在他肩头的孙子摔了下来,要不是他马上觉醒了,孙子恐怕早就被激动的人群踩进了泥泞。
小家伙却硬是没哭,也没叫,一张小脸紧绷绷的,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叫呀,跳呀,那是你父亲造出来的枪。”他有点失望,催促道。
“枪有什么用?就是追着闪电玩,打出一场雷暴吗?”小家伙眼睛接连眨了好几下,神情有些不屑一顾。
他举着孙子,说道:“俊超,爷爷告诉你,枪不是为了追着闪电玩,不是为了打出一场雷暴,而是用它看家护院。我们整个大清朝,就是一个家,我们没有枪,人家高鼻子、蓝眼睛的番邦杂种就用枪打进我们家里来了,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东西、占我们的地盘、放火烧我们的房子。为了不让番邦杂种再次打进来,我们就要造出这样的枪。”
“我懂了。”裴俊超停顿了许久,似乎是为了把祖父的话全部消化一遍,消化完了,也弄懂了,他说道:“我长大了,也要像父亲一样,造出更好的枪,守住我们的大门。”
祖孙二人直到天黑下来以后,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