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祥,“红岩”中另一个与所有叛徒表现很不一样的叛徒。这个生于1919年,1939年入党的“老革命”,被捕前任中共重庆市工委城区区委书记,主要负责地下党农村武装工作的联络、干部输送、人员转移及武器药品购置等,据说是个骨头很硬的“地下老武装”。他是被刘国定出卖的,于1948年4月22日和他的太太一起被敌人抓捕。被捕之初的李文祥,饱受重刑,几度晕死过去,但他没有背叛党。他与特务们采取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应对策略:说远不说近,说大不说小,说死不说活,说上不说下,说虚不说实。特务们因此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收获。而徐远举等特务分子对被捕后的共产党员判断其是否“投诚”,基本上有两个硬指标:一是有没有交出所掌握的地下党组织系统,二是加不加入他们的特务组织,参不参加特务活动。故对李文祥一番审讯后,特务们认为李文祥“不老实”,属于重案犯。但特务在审案时,发现李文祥对太太的感情很深,因此特务们就把李文祥作为重犯关押在白公馆,将他的太太关押在渣滓洞,而不像白公馆的一些囚犯那样夫妇同押一处。
在关押白公馆期间,一般难友对李文祥的印象还比较好,认为他“一直表现得不坏”。李文祥与陈然接触较多,陈然发现李文祥实际上情绪很低落,就劝他利用坐牢的时间好好学点理论,李文祥却不屑地说“懒得读这些理论东西”,相反,他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和冉益智一起眉飞色舞地大谈两性关系。李文祥反倒经常对陈然喋喋不休地说他有10年以上的党龄,当过县委书记,为党的工作苦了多少年,一点享受和报酬都没有,结果还要被捕,想想真是太不值得了,要是不出问题,解放后起码会怎么怎么样。陈然胸襟开阔,又见过世面,知道一个人要在长期的刑讯、关押中通过考验,坚持到底很不容易,就更主动地找李文祥谈心,不断激励他、鼓舞他。可时间一长,李文祥对陈然的话更不以为然了,哼哼哈哈应付一下照常想他心里那点事儿。
就在同时,特务们则正按计划一步一步地“引导”李文祥。每次提出李文祥审案时,都特地把李文祥从白公馆提到渣滓洞去,且都要有意,或看似无意而实为有意地安排李文祥与他太太见面。所以,一次审讯案,能让李文祥对太太的思念之情增加十分。与太太见面时,李文祥都会痛哭一场。李文祥的太太也是个地下党员,但没有对特务承认身份,看到李文祥这样痛苦,反过来不断鼓励和劝说丈夫,要他坚持住!但李文祥的感情和精神状态越到后来越处于崩溃的边缘。每每痛哭过后,他就会想:“我这样苦熬到底是为什么?为了革命胜利?革命确实快要胜利了,但真到了胜利之日,我还活着吗?为了党?我已经为党不辞辛劳、不计报酬工作了这么多年,我得到了什么?为了天下人的幸福?古人说‘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如果死了,连太太的幸福都不能给,我还能给天下人什么?”陈然为了挽救李文祥,甚至对他说:“你要是去向敌人‘自首’,我就跳楼自杀!”可李文祥却这样回答:“几个叛徒不会影响中国革命胜利。”终于,一次审案后特务威胁说这是最后一次与他太太见面,李文祥感觉天都塌了,他再也不敢想象自己就这么完了,他再也不能忍受不能与太太相见的痛苦。入狱8个多月、在特务的鞭子与老虎凳上没有背叛,却由于忍受不了牢狱之苦和对前途产生动摇的李文祥,于1948年12月14日,趁放风的机会跑到特务办公室,主动要求“坦白情况”。几天后,他向特务递交了一份《关于策反计划的报告》和一份《悔过书》,表示自己愿意交出组织,愿意参加特务工作。他向特务出卖了何柏梁、程谦谋等16名共产党员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