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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离婚提到日程上来的时候,付艾里净身出户,带着妈妈从家里搬了出来,租住在一套小两居室里,晚上放个屁都能听得见。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没有一件家具。尽管简陋得可以,尽管上天没有降大任于他,照样苦他心志,劳他筋骨,饿他体肤,空乏他身。付艾里没有怨天尤人。生活嘛,哪能一帆风顺?邓小平还三落三起呢,何况是他。再说了,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作。
走到门口,付艾里停住脚步,控制了一下情绪,尽力让“无所谓”在脸上表现得自然一些。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
妈妈宋红华迎上来,看了看他的表情,问:“你俩办手续了?”
“办手续了。”
付艾里看到妈妈的脸色迅速黯淡,又说:“无所谓,既离之则安之。妈,沏壶茶吧,我渴得慌。”
宋红华沏茶去了。付艾里走进房间,把离婚证甩进抽屉,看到里面的一摞证件,他又笑了。他以前有过学生证、团员证、上岗证、献血证、结婚证、市作家协会会员证、市书法家协会会员证、省书法家协会会员证,如今又多了一个证件,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混个离婚证。
“茶沏好了,你在外面喝还是给你拿到里面?”宋红华问。
“在外面就行。”
“我看看你的离婚证。”宋红华走了进来。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荣誉证。”付艾里这样说,还是把离婚证拿出来,递给了妈妈:“我还以为是绿皮的呢,没想到是暗红色。”
“这个还有讲究吗?”
“人们现在都说拿到离婚证就相当于拿到‘绿卡’了,想出国就出国。暗红也对,暗示着以后转为红色,就又回国了。”
“是我拖累了你。”宋红华要落泪,还好,没有涌出眼眶。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留得小伙在,不怕没媳妇。”
“明天,我就去和亲戚们分别说说,让他们都帮着给你张罗张罗。”
“拜托。我离婚的事你先别告诉别人。”
“咱才认识几个人,让别人都帮着找,不是快吗。”
“这么快干吗?我才刚离婚。过个一两年再说。”
“有合适的就找,过什么一两年。”
“妈,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刚离完婚,我想清静一段时间。”
“你清静你的,这事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