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迷药的崇尚并非心血来潮,应该说它是在深厚而隐秘的历史积淀中脱颖而出的一次人性解放的高潮。这个深厚而隐秘的历史阶段就是自中世纪的巫术到文艺复兴时期的炼金术为止。
那时候,香气萦绕在繁华的布鲁日上空。15世纪时,在今天的比利时和荷兰领土上出现的一大批封建国家都在勃艮第公爵的君权之下统一起来。数十年内,这个幅员广大的国家成为西欧最富裕、最强大的霸主。它没有固定的首都,布鲁日是公爵们和王室成员最喜爱的居住地之一。“蛮勇者”查理在这里娶了约克的女人玛格丽特为妻,“善良者”菲力浦也是在这里创立了金羊毛勋章。正是在布鲁日,勃艮第王朝显示了它的繁荣鼎盛,其中包括音乐、火焰状的哥特式世俗建筑,教堂盛极一时。而扬·凡·爱克在这里开创了他的画派,这一画派的成员在近代不幸被冠以“佛兰德原始人”的绰号。
注意,我们在这里用了“香气萦绕”这个词汇。事实上,布鲁日之所以成为勃艮第王朝的繁华中心,全仗这些“香气萦绕”。当时,新大陆刚运来的香料,总是在这里最先露面,并立即被一抢而空,风靡一时。要知道,香料是这一时期最重要的迷药。
后来,由于经济、社会和政治上的原因,布鲁日在16世纪初为其他城市所取代,主要是为安特卫普所取代,后者在16世纪成为最重要的商业和金融中心。
外国商人的离弃使布鲁日悄然沉睡了,它成为一个寂静的城市,小说家乔治·罗登巴赫在其1892年出版的《布鲁日——死去的女人》一书中描述了这时的布鲁日的气氛。
一位叫冯·戈宾的普鲁土男爵大概就是在这一时期旅行到了布鲁日,他在这个寂静城堡的一家幽灵般的旅店里住了一周,有一段极为恐怖的经历。
冯·戈宾男爵下榻的那家小旅店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鬼美人”。店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肥胖的媚娘,是店里的掌柜;另一个是小伙计玛达克,一个贼头鼠脑蹦蹦跳跳的尖瘦小伙子。男爵很奇怪他俩的关系,但出于礼貌,未多作打听。他问了店名的事,媚娘恶狠狠地答道:“美人?鬼就是美人!”
当夜,男爵与媚娘和玛达克共进晚餐,喝一种奇香的植物碎末汤,啃一种干得能噎死人的燕麦面包。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直未吭声的媚娘突然厉声问男爵:“这汤好喝吗?”男爵大吃一惊,这时,他才突然觉得有一种奇香正在浸进他的视线,眼前升起来一阵芬芳醉人的雾气。接着,他朦胧地听见玛达克说:“这家伙快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男爵清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他发现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接着,他又嗅到了那种奇特的醉人芳香。这时,他感到一个热烘烘的身体,或者说得确切一些,是一个女人的裸体正向他靠来。这时突然出现一支烛光,就在男爵的右眼上方。在烛光幽幽中,男爵看见了身边的女人。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袍,从头到腰间,将她罩住,只在双眼处有两个洞能隐约看见两只一闪一闪的亮眼。她的两条白皙的腿裸露在外,坐在男爵身边。
一股香气从她的身上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男爵迷迷糊糊地沉醉在疯狂之中。正是在这时,他看清了烛光后面的玛达克,他正举着灯狰狞地盯着他,脸上是满足而淫荡的表情。
第二天清晨,男爵居然精神很爽地一大早就起来,来到客堂里时,媚娘和玛达克正好坐在餐桌旁,他连忙坐下就餐。他偷瞥他俩的表情,他们脸上纹丝不动,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他打量着媚娘,他认为,这不是昨晚坐在他身边呻吟的那个女人。
虽是如此,男爵仍未改变他的游览计划,布鲁日毕竟是他的重要一站。奇怪的是,第一夜的荒唐经历竟使他产生了神奇的变化,他感到浑身有劲,风尘疲惫的身体好像突然卸下了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