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渐老
最近几年回家,要么结婚,忙于招待亲朋;要么带孩子,忙里忙外,没怎么记起黄怜,似乎它不曾走进我家大门。也许潜意识里认为,它已经走了。
二九年八月底,我回老家办事。在院中闲聊时,一只瘦弱的黄猫懒洋洋地跳过大门门槛,熟视无睹地继续走着。
儿子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猫,高兴坏了,嚷着火星语,踮着脚尖,摇晃着向黄猫扑去。我问母亲这是谁家的猫,母亲说,是黄怜呀,十岁多了。
太不像了!昔日的肥胖与威风,似乎被风刮去,只留下干瘪肚皮与暗淡皮毛。
我喊了它一声,它马上扭头,向我走来,仿佛我们彼此没有相隔几年未见,仍是老朋友。它卧在我脚下,不过不再自作主张地蹭我的裤脚,而是谨慎地望我,那眼睛,有了时光的艰涩。
我拿肉给黄怜吃,母亲说,它牙齿掉过了。“老了?自然掉的?”
母亲说:“可能偷吃了别人家的肉,被打掉的。”
我继续问母亲,黄怜还捉老鼠吗?
母亲说,还捉,基本上只吃一点,可能是用断齿咬的。
我专门查了资料,猫的寿命大约十二年到十七年左右,猫十岁以上就进入了老年期。在鼠药泛滥的农村,能活到十岁,也算是奇迹。
所以,我宁愿相信黄怜的牙齿,和父亲的牙齿一样,是被时光夺去的。
没有肉吃的家猫,应该生不如死了。难怪它一副厌世的模样,拿人的年数类比,黄怜已进入花甲,需要晚辈景仰了。不晓得曾经风流快活的它,有没有儿女留下?
梭巡在黑夜的路边,遥望万虫唧唧的庄稼地,它是否想起年少时的夜夜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