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意外,倒不是因为“脑健康”是假药,而是此人实在坦率,旁人若是发迹,一定不肯再提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他却完全无所谓,一副“管你怎么想”的架势。
“后来呢?你越来越有钱,从一个老贵族手里买了这座房子?”她觉得神奇,就好像是又一个盖茨比的故事。
“不是,”他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宅,“这里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她大失所望,嘴里“嘁”了一声:“这么老的笑话,你还在讲。”
小男孩问富翁怎么发财,富翁说小时候省下苹果不吃,拿出去卖,赚到钱买两个苹果,然后又卖,再买四个苹果回来,小男孩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像懂了。 富翁又道:你懂个屁啊,后来我爸死了,我继承了他的财产。
这个故事,无论是谁都听过许多遍。
“我说的全是真话。”男人竖起两根手指发誓。
林薇笑着摇头。
“陈效。”他对她伸出手,仿佛她信与不信与他全无关系。
“林薇。”她回答。她不信他,至少不全信,要么他不是卖假药起家,要么就没有留下巨额遗产的爸爸,这不科学,没有人可以占尽这两样。既然有机会过得像王子一样,又有谁会去菜市场当流氓?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人过来叫他:“陈效。”
林薇回头,见来人就是方才在露台上讲话的胖子。
胖子好像有话要讲,看见有旁人在,略一迟疑。
“没事,你说吧。”陈效对他道。
“那边八成要上诉。”胖子这样讲。
“怎么了?” 陈效走到泳池边,伸了个懒腰。
“疗养院那边一直有人在走动。”
“医学院那里呢?”
“暂时没什么事。”
他又蹲下来伸手划拉两下水,道:“那不就得了,让他们去忙吧。”
胖子点点头,接着又补充:“还有,赖Sir打电话过来,说他想见见你。”
陈效停下手,回头笑了笑,问胖子:“你猜他什么意思?虎落平阳来拜山门?还是来给咱一个下马威?”
胖子明显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自己说自己是狗,也别拖上我啊。”
林薇听得无聊,从躺椅上起来,那俩人好像这才想起她还在。
“这是王俊,这是林薇。”陈效随手指了指,替他们俩介绍,又对林薇笑道,“十年前卖假药的,就是他和我两个人。”
胖子倒好像急了,赶紧打断他:“这种话怎么好乱讲,我不承认的哦。”
“是,是。”陈效嘴上这么说,实际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王俊是律师,他说的为准。”
胖子无奈,对林薇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眉头却还是皱着的。林薇总算看出来,此人皱眉头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天生这么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她本以为天下的胖子都应该是喜庆的,现在看起来也不尽然。
那天的雨是突然而至的,地面原本被太阳晒得滚烫,雨落下来,很快又蒸腾而起,带着一股青草和泥土的气味。他们跑到泳池的穹隆下面去躲雨,莎莉没有衣服换,身上就披着块浴巾。
等了片刻,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陈效说送她们回去,结果却是前后三部车子一道开出去。他和莎莉、林薇坐一部,王俊坐另一部,还有一部派什么用场,林薇也不知道。
“这么大排场?”林薇诧异。
他笑一笑,回答:“有人等着看穷人乍富,那么总要做到位的。”
林薇不懂,却也没有多问。
其实是很近的,不过五分钟就到了韦伯家门口。车子停下来,林薇伸手去开门。
陈效说:“等一等。”
林薇不明所以,直到司机绕到她这一边,把门打开。
“听说过那句话没有?女孩子最忌讳自己开车门。”陈效对她说。
林薇不屑,抱一抱拳,玩笑道:“赐教了。”
他捧场笑了一笑,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莎莉已经抢先从车上跳下来,挥手跟他说再见。
“再见。”林薇也这么说。
“哪天再来?”他问。
“啊?”她不懂。
“是你说再见,”他解释,“我不见得每天等在这里。”
林薇知道是玩笑话,便也笑了笑,还是自己动手把车门关上了。
怪人,她在心里说,拉着莎莉,转身朝韦伯家的房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