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这样想着,目光愈发清亮起来。凌珊却退后一步,快速地给白鹭使了个眼色。
白鹭会意,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房。
“嬷嬷,你快去书萱院和文青说一声,就道我好多了,免得他惦记。”锦瑟对王嬷嬷吩咐道。
过了一会儿,王嬷嬷进来,禀道:“奴婢到书萱院只见到了白玉。白玉说小少爷今儿一早便和四少爷出门了,如今还没回来。”
锦瑟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弟弟果然不在家中。
前世时,也是在今日,姚锦玉的四弟一早就拉了文青出府。到午时开宴,两人还无影无踪,后来却被下人用担架抬了回来。
老夫人心急担忧,险些晕倒。姚锦玉的母亲吴氏为此事忙前忙后,又因她身怀六甲而不知,竟累得在文青的书萱院中一头栽倒。老夫人的寿辰便被这般搅了。
各府的夫人自然免不了去探吴氏。吴氏哭诉着提起病倒的锦瑟和今日出去玩耍却被打断了腿的文青,喊着如何对不住堂兄堂嫂、没能照顾好两个孩子等等。夫人们这才知晓,原来锦瑟未到前面给老夫人贺寿,是因为贪看了一夜古书病倒了。而今日姚文青之所以被打断了腿抬回府中,是因为他一早便拉着四少爷去酒楼吃酒,结果一贱民冲撞了他,便起了争执。吴氏连日操劳待客之时又要担忧锦瑟的病情,忽略了自己的身子,有孕多日竟未发觉,又被文青受伤一事惊到,这才又累又忧地晕厥了。
彼时,客人们没说什么,可事后锦瑟清高气傲、文青骄纵跋扈的名声却不胫而走。反观之下,吴氏贤惠宽仁、慈善敦厚、恭顺慈爱,其女姚锦玉大方得体的名声也传扬开来。
再之后,文青的腿无法治愈,患了残疾,再不能参加科举。而锦瑟更被武安侯夫人不喜,几欲退亲。相形之下,给姚锦玉提亲的喜婆却多得踏破了门槛。
想着这些,锦瑟的双手握紧,目光冷了下来,身子也禁不住微微发抖。
王嬷嬷将这些瞧在眼中,吓了一跳,忙上前摸了摸锦瑟的手,急声道:“姑娘可是冷了?”言罢,忙又唤了白鹤去添火盆。
锦瑟这才缓过面色,笑道:“许是刚醒来有些累。”
此时,外头传来小丫鬟的高声禀报,“夫人和大姑娘瞧姑娘来了。”
“姑娘刚醒,怎经得住你们这般吵闹!没规矩,快住嘴!”外面紧接着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门帘被挑起,几个人走了进来。锦瑟低垂的目光锐利地一闪,抬眼时已含着温婉笑意。只见最先进来的便是姚锦玉,她穿着一件粉红绣桃花的长褙子,外套银红白狐皮右衽短袄,下配银红马面裙,裙中的马面绣着鹅黄桂花枝,碎花栩栩如生,似能飘香,十分雅致。
“妹妹,这两日可把姐姐担心坏了。”说话间,姚锦玉已到了床前,自然而然地在床边坐下拉起了锦瑟的手。
锦瑟回握住她,同样用含笑的眸子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姚锦玉——一身红色将她本就娇嫩的脸蛋儿衬托得更加娇俏。她的头上梳着丫髻,只缠着两串圆润的粉珍珠,耳戴碧玉坠,挂雕花精致的赤金璎珞圈,通身富贵却不招摇,雅致而不失活泼。精心打扮但又不露痕迹,这般用心,就是为了武安侯夫人携谢少文来府吗?
“几日未见,瞧着姐姐不一样了呢。”锦瑟笑道。
姚锦玉心中咯噔一下,只觉锦瑟这话意有所指,又感到锦瑟的目光似穿透了她的面容直盯进了她的心底。她的笑容微僵,细细瞧去,却见锦瑟双眸含笑、神情温婉,与往常哪儿有丝毫不同?只是那双眼睛比平日清亮了些也深邃了些,漆黑得竟叫人不敢久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