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城市,人是不会迷失的:
我们没有目的,只是任凭感觉走去,
走到哪里,并没有坚持,当然也无所谓迷失
孤独是一种近于肉类或蔬菜在冬天慢慢萎缩变黄脱水的气味,不易察觉,
可一旦你开始嗅到了,你就发现这样的气味固执而且持久,更像是衰老或死亡的气味。
因为孤独的缘故,人们曾彼此靠近,彼此安静下来聆听别人的心事。
因为孤独的缘故,他们有比较沉着洁净的面容,彼此在依靠中温暖对方。
因为孤独的缘故,城市中有各种哭声与喃喃自语。
我们细听,就可以听见自己的心事。
我无法用记忆爱你,对我而言,你是全新的。你是所有我爱过的人的总和,但你又是全新的。好像在上帝手中捏塑正要成型的人体,我们都是全新的。我们的生命,没有档案可以搜寻,我们活着,不在历史与记忆中,我们活在一种全新的创造之中,我们活着,为了呼唤新的世纪出现。
我要放弃滑板上如花的美丽姿态,用跛足的艰难和你一同在下个世纪并肩而行。因为我把青春埋葬了,埋葬在这个世纪的每个角落。
知识使人有判断力,可是,知识通常也构成偏见。检查偏见的最好方法还是回到事实本身。肺叶在这里呼吸,心脏像一个帮浦,牵动着血液的循环,胃在蠕动,肝和胆仿佛睡着,但是又像是静静的港湾,呼应着潮汐的涨退。
我想拥抱你,但我已没有了躯体,
我只有用一只砍断的头颅努力在这城市的孤独中思索拥抱的意义,
思索那在虚空中挣扎着想要拥抱的意念,
然而——
我却没有了躯体,没有了手脚。
因为鹦鹉是没有思想的,
它只是模仿这个城市中流行的一个词语而已。
她依旧专注在手指被斩断那一刹那,
那离去的手指如何感觉到一叠
厚实的钞票的虽然短暂但非常真实的感觉。
有关“猪的厚腺带体”的研究,
恰恰是为了提供一个从“幻想”到“实证”的例子。
对于万镇的居民,或万镇的猪只们,
都曾经幻想过被砍掉的猪脚可以再生。
我等候这一切,因为我知道娃娃已经失踪了,
如同这遭天谴一般的城市中的每一个儿童的最终命运。
在濒临死亡的边界,
才知道生的欲望这样狂野强烈;
匕首的两端被两种不同的力量握着,
屠杀者和被杀者的对峙
“深情与无情,在某一个意义上,是多么相像不可分的状况啊!”
Ming心里这样喟叹着,他有着极深的孤独之感,
觉得进入不了父亲的世界,也进入不了母亲的世界。
他不知道,为什么记忆掩埋在那么深的所在,
他必须细细翻开那年夏天的木麻黄树影,
那些重叠的蝉声和声嘶力竭死在地上的尸体之后,
才能找到一点端倪。
冬日斜斜的阳光,
使柱子的阴影拉得如同夕阳中的废墟,
鸽子仍在蹒跚和啄食,
只有它们,从世纪初到世纪末都没有改变。
它们使废墟更显其荒凉吧,
还有那个独自玩滑板的少年。
那使每个电视前妇女忽然啜泣起来的一句话,
是她们长久长久没有听到过的话了,
她们曾经在古老的格言中读过、
在中世纪的诗句中读过,
她们少女时如此渴望却终生未曾听过的一句话。
我们的生命,没有档案可以搜寻,
我们活着,不在历史与记忆中,
我们活在一种全新的创造之中,
我们活着,为了呼唤新的世纪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