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一两个月的营地。以下注释皆为使鹿鄂温克人的日常称呼,以汉字表现,尽量接近其发音。后附国际音标。
从去年入冬以来,爸爸还是第一次这么精心地设置齐全完整的新营地。纠的哈然比平时扩大了一两圈。
斜壤杆比平时多出了十多棵,长度比平时也多出了一大截。
平时躺倒在雪地上的驯鹿鞍具架,也用高过腰带的支架平平整整地将六棵六米长的鲜木架子架起来,长长地平展在妈妈别的后面。
高高的柈子垛齐刷刷地码在纠门的左侧。离柈子垛约有三四十步,奇怪地搭上了一个棚子,就像给盛夏刚出生的小鹿搭的凉棚。在夏季,爸爸几乎每年都搭上这样一个棚子,使刚出生的小鹿躲过烈日暴晒,还有鼻蝇和瞎蠓的叮咬。
在冰天雪地的冬天里,爸爸还是第一次搭这样的棚子,而且,这个棚子搭架得非常精细牢固。
爸爸精心地选择了两棵树。两棵树的距离正好十五步,它们的树杈不高不低正好相对,方向也相对。爸爸把准备好的足有二十米长的横杆一头挂在这棵树的树杈上,另一头挂在另一棵树的树杈上,横杆上斜着放上三四十根斜壤杆,斜壤杆上再覆盖上厚厚的常年绿叶的马尾松、针叶松和落叶松的枝丫。将棚子里的雪撮到棚外,严实地围在棚杆根上,棚子里露出的地面上铺了一层柔软的落叶松枝丫。枝丫上面横放了一棵鲜木,是为拴三头受伤的鹿准备的。靠阳面棚子一侧,在露天的空地上,像小山似的堆放了很多圆木,是为它们取暖备用的。
爸爸还精心地连棚子旁边的几棵距离相近的小松树也利用了起来,把这四五棵小松树的尖端合在一起,用皮条系上,上尖下宽,形成一个圆形的小纠。里面铺上厚厚的枝丫,外面从上到下覆盖了各种枝丫枝条——这就是乌提的窝棚了。
爸爸所做的这一切宣告:打灰鼠子的季节结束了,狩猎一冬没完没了的奔波终于停了下来。
繁忙的冬天就要过去了,从一个营地到另一个营地,三天两头没完没了地搬家,这种日子终于结束了。
在这个营地,全家人可以平心静气地等待二叔、大舅他们搬回来,这是去年秋天分营地的时候爸爸跟他们约好的。鲁恰玛之前在这里会合,这里就是依嫩了。要不然,爸爸不会大费周折地选择这处安静避风的新营地。
营地刚刚建成的第二天早晨,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突然做出决定:明天早晨动身下山。
妈妈往碗具篓里装着茶碟茶杯,然后将碗具篓往乔安一推,转过身,问道:“怎么不等他们了?”
爸爸半坐半躺,后背倚着被垛,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双腿舒展开,贴着妈妈伸到火堆旁,双脚的脚趾惬意地一张一合,目不转睛的盯着火苗。
爸爸像是没有听见妈妈的话,目光仍旧停留在火堆上。妈妈以为还有商量的余地,向爸爸的身边蹭近了一点,和气地说:“也好,那就再等上两天吧。这一冬驯鹿们的用具没有一个像样的,鞍子、鞍垫、笼头、肚带、依卡乌牙、阴莫克、库玛兰,哪一样都得修复,缝缝补补就得两三天。”
“等什么呀,他们不能搬回来啦。”爸爸有气无力地说。
“这不可能?去年上秋分点的时候你们不都约好了吗?在这里合点,把老人孩子们安顿好之后一起鲁恰玛。”妈妈说。
“毛皮货交易马上就要到期了,谁不想早点赶到预约地点啊。”爸爸有点不高兴了。
“可我不忍心把三个孩子孤零零地留在这没有人烟的冰天雪地里。我怕他们寂寞、害怕。”
“你这是找借口,不想鲁恰玛。咱们祖祖辈辈生长在漫无边际的森林里,冰封大地、没有人烟更让人感到安全放心。什么也别说了,痛快跟我下山就是了。”
“你这是在逼我,存心气我,我就知道你的心事!”妈妈生气地说。
“知道就好。”爸爸气冲冲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