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从一座凌驾于其上的小山之上凝视着那构造如城堡的哥特式麦格纳山庄时,她背诵着莎士比亚的第116号十四行诗,再次停在有关暴风雨的那行诗句上,然后低声地叫着威洛比的名字。这是如画风景的高潮部分,几乎精确地再现了她早先与威洛比神圣相遇时的环境。然而,这一次,她是被布兰登上校发现的,他一直在找她,担心她过分劳累的状态会给她招致危险。正如电影剧本所标示的:“室外。克利夫兰。庭园。白天。艾莉诺的视点:布兰登抱着玛丽安走进屋子。就像看到了威洛比的鬼魂。”玛丽安因高烧而陷入重病,主治医生告诉艾莉诺,要让自己为妹妹的死亡做好准备。在这一刻,那对姐妹交换了理智与情感层面的位置。艾莉诺心力交瘁,在一段由爱玛·汤普森表演得出神入化的短暂言语中向自己情感上的绝望缴械投降:
玛丽安,请你试一试—我不能—我不能没有你。哦,求你了,我一直努力地忍受其他的一切—我会努力—但求求你,最亲爱的、挚爱的玛丽安,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她在床边跪下来,几乎喘不上气来,拉起玛丽安的手,一再地亲吻着它)。
玛丽安几近死亡的经验最终似乎(抱歉,但这老生常谈在此处颇为恰当)将某些理智敲进了她的心中。她为自己设定了新的目标—她将不会只读浪漫诗人的作品—而是用取自布兰登上校图书室的书籍来充实和加深其教育。她还细读家庭总账,也许正在从艾莉诺那里接过责任。正如她对布兰登新近产生的爱情是以他们安静地一起读诗以及他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村舍般大小的钢琴的抵达为象征一样,她新增的成熟和自信使她能够看到他的适宜性中的理智。他第一眼看到玛丽安时便立即爱上了她,因为她让他想起了自己悲剧性的初恋。布兰登与威洛比—他实际上是使受上校监护的贝丝(那个他因家庭的压力而被迫抛弃的女子的女儿)怀孕然后又抛弃了她的那个人—的个人关联使他看到玛丽安与威洛比相爱时更加痛苦。他是个坚定不移的乡村绅士,已从军队退休,现在正盼望在乡下自己那座管理完善的巨大庄园上定居下来。正如达克沃思所言,大而无当的建筑工程和篱笆不适合布兰登:“布兰登上校的德拉福德有着巨大的院墙、鸽舍、闷热的池塘和沟渠,全都与牧师住所和村庄紧密毗邻,证明了奥斯汀对那座曾经错过或拒绝过改良者之手的庄园的喜爱。”
在一个很小的、能够说明问题的场景中,也就是在他们初次相遇后不久,玛丽安在巴顿公园的一个池塘的岸边使劲地割着编篮子的芦苇。天气炎热,她却装扮过度,戴着有网的帽子和厚手套,穿着长袖的裙装。她的小刀老钝,实际上全无用处。上校不知打哪儿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把自己的猎刀递给她,它轻而易举地便将坚韧的茎秆一切两断。他知道如何与自然相处,而且他想让她的生活变得轻松,但玛丽安的不满反应表明,她宁愿继续一面诅咒着自己刀子的老钝,一面继续锯着草茎,而不愿接受帮助。这是她对布兰登的最初摒弃的反应,完全没有努力地去对他表示尊敬,完全没有浪漫的拒绝,也没有像她对威洛比那样产生极端情感的可能性。只有当她在伦敦遭受到威洛比在舞厅与她决绝、且将她的爱情信物还给她时所带来的羞辱,以及她此后的疾病,才会让玛丽安认识到两个男人间的重大差异。两个人在其并驾齐驱的救援中也许都呈现出了英雄主义的面貌,但真正可尊敬的男人却是布兰登,就像在他对玛丽安和庄园的关怀中所反映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