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明薇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放弃生命?”
女孩面露责备之色,“我都听你妈妈说了。不过是高考落榜而已,人生中比这大的挫折多了去了。全国每年不知道多少人落榜,要是个个都开煤气,火葬场都忙不过来。”
张明薇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她这颗才被大夫宣告损伤的大脑有点处理不过来。
高考落榜?
张明薇的高考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就像青春痘一样只存在于遥远的回忆之中。而且这还不是重点,开煤气自杀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像电流一样蹿过大脑。张明薇痛苦地蜷起身子,抱住了头。好像忘了什么?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旋地转,耳朵嗡嗡巨响,似乎有人在冲她大声喊叫——
“他……从来……”
从来什么?
“……你……”
说什么?
“小薇呀!你怎么啦?小薇你别吓妈妈呀!”
张明薇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摇醒过来。头痛就如同幻觉一般,瞬间消失,不留踪影。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正满脸焦急地注视着她。
“小薇,你要不要紧?妈妈再去叫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张明薇嘴唇翕动了半晌,脑子还是混乱的,好在嘴巴的自动答复功能尚在,说:“我没事的,就是有点不习惯。”
王英兰叹了口气,忽然狠狠拧了张明薇一把。张明薇防备不及,嗷地一声痛叫。
“你个作孽的死孩子,真要气死你妈呀?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天冷加衣,天热扇风。你有没有良心,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作孽哟!”
张明薇揉着痛处,哭笑不得,“我没有……”
“你还是这个犟脾气!”王妈妈气得又推了张明薇一把,“非要削尖脑袋考北大,全国就没有其他学校了吗?我说的话你总不听。我当着外人的面再说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
。你再不听我劝,要死要活由你,我当没生过你!”
张明薇苦着脸,慌乱之中视线扫到床头的名牌,上面写着三个字——周明薇。
“周……明薇……”
是谁?
“这是你的名字呀,小薇。”王妈妈口气缓和了下来,耐心地说,“你叫周明薇,你还记得吗?”
可她明明姓张呀!
“这里还有你的学生证和身份证。”王妈妈从手袋里取出一叠证件,一股脑塞进张明薇手里。
张明薇一眼看到了身份证上那个容貌陌生的少女头像,瞬间觉得像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
“不要急,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王妈妈耐心地说,“我是你妈妈,我叫王英兰。你爸爸过世了,他叫周斌。咱们家在无线电二厂职工大院,你今年……”
张明薇一声不吭地下了床,“我……我要去洗手间……”
“哦,好好!”王英兰要伸手扶张明薇,可是张明薇受惊一般躲闪开。
看到王妈妈脸上受伤的神色,张明薇心里也是一阵愧疚。她只得不去看她,匆匆跑进了洗手间。
普通病房的洗手间十分狭小,简单的洗漱台上有一面不大的镜子。此刻,镜子里正有一个面色苍白的陌生少女瞪着眼睛,一脸惊惶。
这个人是谁?
张明薇摸脸,镜子里的女孩也摸脸。张明薇张开嘴,镜子里的女孩也张开嘴。她紧紧捂住唇,才没有惊叫出口。
是谁?
这不是她张明薇。她张明薇是个其貌不扬的二十八岁已婚少妇,不是镜子里这个十七八岁、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明薇绞尽脑汁努力回忆,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