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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我离开，但没要回她的枪，也许她出于下意识想让我留着吧。我把枪从口袋拿出来，塞进背后的腰带，感觉比带着那把又大又重的柯尔特左轮枪好多了。至于额外的弹匣就藏在我的袜子里。一切妥当之后，我便开车上路，回到波特兰码头附近的那个停车场，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回来，刚好十个小时整。停车场里没人等我，黑色凯迪拉克也不在。我停好车，拔下钥匙放回门把。今天在公路上开了五百英里路，实在累人，而且货车的隆隆声快让我失聪了。

现在是晚上六点，太阳已在我左侧落下。气温很低，海面上又吹来潮湿的风。我把大衣扣好，在原地站了一分钟，看看是否有人监视，然后才开始走动。我假装漫无目的闲逛，但其实是往北走，想看清前方的建筑。停车场周围都是低矮的办公室，看起来很像没有轮子的拖车，一副造价低廉又年久失修的模样。这些办公处所外面有凌乱的小停车场，停的全是中型车辆，整个地方给人繁忙而踏实的感觉。显然这就是现实世界的商业活动，没有花哨的总部，没有大理石地板，也没有装饰用雕像，只有一群普通人在装着破旧百叶帘的脏窗户后面辛勤工作着。

有几间办公室从小仓库侧面加盖出来。那些仓库是现代化的组合式金属架构，门口有齐腰高的混凝土装卸平台，外围则有用厚混凝土柱隔开的狭窄停车位，柱子上散布着各种颜色的烤漆，显然是很多人开车进出时刮到的。

五分钟后，我发现了贝克的黑色凯迪拉克。车子就停在一个仓库的办公室门口附近。那扇门是殖民地时期风格的设计，硬木材质，没上过漆，因此表面在海风长期吹拂下变得灰白且有颗粒。门上用螺丝钉锁着一个招牌：奇异市集。

字体是手工上漆，犹如60年代来自海特·艾许伯里[1]的产物，仿佛奇异市集是个曾短暂走红，替杰弗逊飞船[2]或死之华[3]在西岸费尔摩(Fillmore West)[4]演唱时热场的小乐队。

有辆车开过来了，于是我后退躲到旁边一栋建筑边看着，是辆大车，速度很慢，我听得见肥厚车轮轧过路面坑洞的声音。这也是辆林肯轿车，跟我们丢在大学校门口那辆车型相同，搞不好两辆车还是同时出厂的。它缓缓从贝克的凯迪拉克旁经过，转进拐角，停在仓库后方。一个我没见过的家伙下了车，边伸展身体边打哈欠，仿佛也跟我一样刚开完五百英里路。他身材中等，一头短黑发，脸部精瘦，皮肤很差，表情阴沉，似乎受了什么打击。虽然他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但又不像什么大人物，而只是个小喽啰。他上半身探进车里，取出一个携带型无线电扫描仪，有长长的铬黄色天线，以及一个能接收一至两英里范围内信号并发出嘎嘎声的网状扬声器。

他走过拐角，推开那扇没上漆的门进入办公室。我待在原地，回想着过去十个小时的事。在这样的无线电信号监控下，我停了三次车，每次时间都很短，不会令人怀疑。要是有人直接跟踪监视，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但我很确定一路上从没见过这辆黑色林肯轿车。我想苏珊说的没错，这家伙必定是带着扫描仪在一号公路上跟着我。

[1]Haight-Ashbury，位于旧金山，为20世纪60年代嬉皮运动的大本营。

[2]Jefferson Airplane，20世纪60年代中期兴起于旧金山，以迷幻摇滚风格著名。

[3]Grateful Dead，1965年成立于旧金山，知名迷幻摇滚乐团。

[4]著名的摇滚乐演唱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