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召集了新淦的十余名小吏,将这份伪造给朝廷的手抄文书缝到他们的衣袂里,给予他们大量的盘缠,让他们前往南昌,故意让朱宸濠的伏兵擒住,使这些伪造书信落入朱宸濠手里。
与此同时,王阳明派遣随员龙光前往吉安府安福县,将刘养正的妻女请到县城中进行款待,并让其家属把这个信息传达给刘养正,令朱宸濠对刘养正起疑。又派心腹拜访李士实家,迷惑其家人说:“王阳明不过只是奉旨行事,形式上征集一下士卒罢了。既没有想过干涉宁王之事,也没有考虑过战争成败,并非打算要与宁王为敌。”
就这样,朱宸濠彻底被王阳明的这些计策耍得团团转。
对于王阳明丰城闻变,返回吉安,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些妙计奇谋,东正堂引用了李卓吾的话,认为阳明先生以反间之计得其机宜,让朱宸濠疑心三日延误东征时机,挫败了朱宸濠以疾风迅雷之势直捣京师的图谋,又为各郡府州县争取到准备守御的时间,调集了勤王之军。
王阳明之所以能够在朱宸濠率军东征伊始,便立刻袭击了其根据地南昌府城,其实都应该归功于之前的这些反间之计。宁王的谋反也已注定要以失败告终(《王文成公全书论考》卷十五《年谱二》)。
但在王阳明于平定宸濠之乱后上奏给朝廷的“捷音疏”,很难看到这些计谋,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担心奏折篇幅太长,所以对上述的反间之计只字未提;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此等带有欺诈性质的谋略,君子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所以王阳明也不希望向他人言明这一点。
当时,让朱宸濠与疾风迅雷之势展开进击的良机失之交臂,最终坐以待毙的,其实全都应当归功于这些反间之计。然而,世人在奏折中,能够查知的只有写在奏折之上的功勋,却无法得知奏折背后这些十倍于奏折文字的事情。
后文中将会讲到,王阳明在七月十三日兴举征讨朱宸濠的义军,二十日攻下南昌城,二十三日又在鄱阳湖上击败了朱宸濠的水军。宸濠之乱爆发于六月十四日,但直到七月十三日前,朱宸濠的军队却被王阳明牢牢拖在原地,无法动弹。
但在此期间,农民们进行买卖的运粮船,经常有被朱宸濠军队没收的危险。因此,六月二十日,王阳明对吉安府发出《行吉安府收囤兑粮牌》(《王文成公全书》卷三十一),下令将粮米暂时收藏保存到府内谷物仓库或者寺院内的合适场所,在变乱结束之前,暂时中断粮米交易。
因为王阳明曾经接到过情报,说是“镇守江西太监王发买葛布银三封,及本所出备葛布折银并贡礼银三千两”,所以王阳明在六月二十日下令调查情况,让此等交易正常化的同时,禁止进贡银钱。且因当时处在变乱之中,故写下劝诫官员切不可贪污公款的《行吉安府禁止镇守贡献牌》(《王文成公全书》卷三十一),发往吉安府。
六月二十二日,屯驻于吉安府的王阳明对远近乡民发出《抚安百姓告示》(《王文成公全书》卷三十一),说自己率军驻屯于此,是为了应对宁王的叛军,勤王之师也很快将会由四方聚集而来,还望众百姓安居生活,切勿轻易移居他处。倘有妖言惑乱人心者,由各地方负责人缉拿,送至军卫,依照军法论处。同时,还号召各地居民主动参加义军,协助征讨叛逆。
另一方面,因朱宸濠叛乱,江西省的各府县都受到了兵戈之灾,因粮秣的供给问题,各地都出现动摇情绪,又加上旱灾的缘故,粮食供应极为紧张,各地的治安也随之出现了问题。
对此,六月二十七日,王阳明下令辖下的所有官员,除了紧急情况外,停止救济贫困者,同时又让官员停止处理非紧急情况的诉讼、劳役,让居民们恪守本分安居家中,让地主停止催讨欠款,等等,设下诸多禁约,严格执行“十家牌法”,确定负责人,发出禁约指令《宽恤禁约》(《王文成公全书》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