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论关系我应该帮你的忙,但我有一个地方的责任,我是广东人,不投广东人的票说不过去啊。薛伯陵和李伯豪他们也都是一样的,请德公不要找他们说了。”
李宗仁一脸尴尬之色,只得向张发奎说道:“啊啊,向华,不要紧的,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戴传贤作用已失,阎锡山、张发奎中途变卦,李宗仁又硬着头皮走访了几处原曾答应帮忙的地方,但情况与山西、广东相似。他心中惶然不安,急忙赶回白公馆来,又遇金城银行经理来报告,说刚才有人奉命来秘密查账,要弄清北平给李宗仁汇来多少竞选经费。
形势对李宗仁越来越不利,他不得不专门召集他的谋臣策士们商讨紧急对策。
“诸位,自竞选活动开展以来,形势对我们一直是很有利的,无奈老蒋嫉恨,中间放出孙哲生这匹‘黑马’来冲阵,事态已颇为严重,诸位看有何良策可以出奇制胜,挽此危局?”李宗仁焦急地看着他的一班高级谋士,请他们快献妙计。
这些谋士们对于孙科出马后竞选形势的急转直下,了解得比李宗仁还要多,而且他们还不同程度地受到军统和中统人员的威胁利诱,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突然不明不白地“失踪”。因此,李宗仁要他们出谋献策,他们无不一个个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甚至连那位足智多谋的“小诸葛”白崇禧也感到束手无策,颇为悲观地说道:“德公啊,我们只好力尽人事罢了,选上选不上,只得听天由命啦!”其实,白崇禧并非力尽智竭,他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因为蒋介石刚在不久前才把三十个师的指挥权授予他,他生怕把李宗仁抬得太高触怒了蒋介石,而收回那三十个师的兵权,到时他又成了光杆司令,即使把李宗仁捧上那有名无实的副总统高位上,对团体又有什么好处呢?因此,孙科一上阵,白崇禧便感到形势不妙,在他的眼中,三十个师的兵权作用远远胜过李宗仁去竞争那无权的副总统。白崇禧对力挽危局不那么热心,更直接影响了其他谋士们的信心,沉默了半天,竟无人说话,更无人献计献策,李宗仁见了好不着急,他忙向参谋长黄绍竑说道:
“季宽,事已至此,总不能吃夹生饭呀,你这参谋长是怎么当的啊!”
黄绍竑两眼一直盯着天花板出神,他听李宗仁急得责备他,便笑道:
“德公,心急吃不得热粥啊,这事我心里有数,你想一次就当选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那也总得跟他们拼一场,反正我不会认输!”李宗仁倔强地说道。
“只可智取,不可力敌。”黄绍竑还是笑道。他离开李宗仁麾下已经十多年了,性格和脾气都已有了很大的改变,在蒋介石倾轧的官场中,他变得更加老练和圆滑了。但是,有两点他始终没有变,就是与李宗仁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私人感情和在多变的时局中颠来倒去。在蒋、桂双方多年的角逐争斗中,哪一方形势有利,他就往哪一方倒。由于他为人机警又善于周旋,在蒋、桂两方营垒中他都有良好的人事关系,遇事容易转圜,两方都需要他。可以说,他是个在蒋介石政权林立的派系斗争中的特殊产物。他不认定一个死理,他也不忠于某一个人或某一派系——尽管他和他们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曾是他们派系的一个重要成员。
在中国,只要派系斗争存在着,便会有黄绍竑式的人物存在。
本来,蒋介石免去他的浙江省主席后,他一直在上海待着表示消极,其实是在看政治行情,看着该往哪一边倒。国民党与共产党在国内是两大派,目下国、共双方以军事斗争为主,国民党到处吃败仗,形势很不妙。李济深已经与共产党拉上了关系,黄绍竑是李济深扶植起来的,两人关系一直也很好,黄绍竑在国、共双方掂量了一下,感到共产党的分量越来越重,他是绝不会顽固地做国民党政权的殉葬品的,因此暗中与李济深紧紧地拉着关系,以便在国民党政权最后崩溃的时候,及时投到共产党方面去。